石敢當根本不知天殘所在,即使知道,也不可能說出,但他又不願眼睜睜地看著道宗的弟子因為自己而被害,心中的痛苦,實是肝腸寸斷,難以言表。
如今,他被囚禁於清晏壇尚不及一月,卻已不知蒼老了多少:須發皆白,雙目深陷,全身上下幾乎難見一處肉感,骨骼在皮膚下根根可數。
石敢當曾試圖掙脫這副鎖具,但他作了一番嚐試之後,不得不放棄了。
這副鎖具實在太過精巧,竟在保證石敢當雙手可以活動的情況下,仍能絕對有效地控製石敢當,根本不可能給石敢當有任何可乘之機!石敢當自知此刻他的內力如常,偏偏隻要他一運內力,立即脈門被扣。
饒是石敢當見多識廣,卻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內息本是無形無相,且是在他自己的體內運行,按理鎖具再如何精巧,也終究是一死物,怎可能在他運行內息時有所感知?更勿論能起相應變化!
偏偏這就是事實!
這讓石敢當不得不開始相信藍傾城的話:此鎖具是出自天下第一巧匠“天工”之手!
據說天工八歲時就能做出能飛出數十丈遠的竹製鳥兒。
據說天工能做出一種鐵桶,隻要把水倒入其中,蓋上鐵蓋,一刻鍾後,桶中的水便已然沸騰了。
據說天工的手之所以極巧,是因為他每日都要用香胰仔細清洗雙手不下十次,並且在入睡之前還要套上特製的皮手套,手套內縫有特製的藥物……
關於天工的傳說不可枚舉,但真正見過天工其人的人卻極少,他可謂是真正的神龍見首不見尾!
若是世間還有一個人能製成如此精巧的鎖具的話,那麼石敢當相信此人就一定是天工!
卻不知藍傾城是如何找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天工的,並能說動天工為他打製這樣一副鎖具。
石敢當不無自嘲地忖道:“能為天工的鎖具鎖住,也是可遇而不可求。”
驚雷之後不久,石室之門毫無征兆地被打開了。當聽到門被移開的聲音時,石敢當心頭不由自主地一沉!他實在不願看到藍傾城又送來道宗弟子的某一器官!
進來者的確是藍傾城。
藍傾城渾身上下依舊一如繼往地收拾得幹幹淨淨,臉上也掛著誌在必得的自信笑容,但石敢當一眼看出藍傾城其實已是心煩意亂,那份自信與從容分明是假裝出來的。
這一次,隨藍傾城同來的不再是那矮壯而精力旺盛的伏降,也不是三十六壇之人,而竟是兩位女子,皆罩著麵紗,其中一女子一望可知是慣於發號施令的人物,決不可能是道宗弟子!此女子與藍傾城在一起時,其氣勢竟決不遜於藍傾城!
“清晏壇乃道宗重地,而藍傾城囚禁昔日宗主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他為何要將兩個道宗之外的人物領入清晏壇?而且讓她們親眼目睹我被困鎖於此?”石敢當很是不解。
唯一可以略作告慰的是兩女子手中並沒有捧著東西。
這樣石敢當至少可以不必麵對血淋淋的殘肢!
藍傾城入室便道:“老宗主,有人告訴我說我應該相信你。確切地說,我應該相信你的確不知道天殘的下落。”
石敢當頗為意外地看了藍傾城一眼,道:“那麼你信了嗎?”
“信了。”藍傾城毫不猶豫地道。
石敢當歎了一口氣,道:“老夫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人能夠說服你。在老夫看來,你的心已入魔!唯有入魔之心,方能做出那喪盡天良之事!”
藍傾城神色倏變!卻又慢慢地擠出了笑意:“我可以不信其他任何人,卻不得不信此人,因為也許這世間隻怕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老宗主你了。你在酉、戍之交的時刻功力會大打折扣這件事,也是她告訴我的,試想如此了解你的人的話,我藍傾城豈能不信?”
石敢當神色微變,沉聲道:“此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