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渡船的馮玉祥也許是心情焦躁的原因,他今天上了船後,一改往日坐在船上與部下談笑風聲的習慣。他上船後一直立在船頭,呆呆地望著對岸下南門的方向出神。船越往江中駛,江風越來越大,吹得馮玉祥的黃呢披風擺過不停。他的愛將宋哲元與劉金龍兩個人在倉裏互相看了一眼,同時站起來走向立在船頭的他。
劉金龍一走近他就笑道:“將軍不必太過慮了,黃虎手下不過一幫土匪,烏合之眾而已。雖然他耍了個詭計得逞了一次,但他不會具備攻城的勢力。待魏大哥與吉鴻昌從臨浬率人趕回城後,我們開城與他們大幹一場,殺他個人仰馬翻,屁股尿流。然後趁勢長驅直入打到湘西去,全殊湘西土匪,徹徹底底地根除匪患。”說到此,劉金龍向倉內一招手說:“來扶將軍進倉去,船頭風太大。”隨著他的話倉內走出來一幫兵,
馮玉祥一抖披風,伸手一扶軍帽笑道:“不必了,我就站在這裏吹吹風,清醒一下頭腦。”說著他一側頭望著劉金龍說:“我們這次失敗的原因就是低估了湘西的土匪,低估了黃虎,把他當成了一般的土匪對待。原認為他隻會守寨,沒想到他會主動來攻擊我們。主要錯誤在我,我同他在滬州打過交道的,應該提防他有這麼一手。這小子在日本留過學,我一時忘記了,我一直認為他就是個狂妄,野蠻,不學無術,貪財的花花公子哥而已。沒想到兩年不見,他變得如此狡詐了,真是腸子都悔青了。”說到此,他長長地歎了幾聲氣,跺了跺腳,連連搖頭不止。
他旁邊的宋哲元也歎息了一聲,接過他的話說:“自古以來湘西土匪都是誰也不服誰,各自為家當老大稱霸一方的,沒想黃虎卻帶了這麼多人來,確實太低估了他的本事。唯一難解釋的是他居然有德國最先進的炮與槍,他這些東西從哪裏來,又哪來那麼多錢?不會真是宋樹聲在扶植他吧?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就麻煩了,我們肯定打不過他。他有宋樹聲與孔祥熙的錢做經濟後盾,可以亳無顧慮地同我們打下去。”說到這宋哲元雙眼期許地望著馮玉祥,
馮玉祥十分讚許地一點頭說:“一個湘西土匪居然擁有最先進的炮艇,這事我昨晚才知道。幸好他沒有利用炮艇來打我們,否則我們死在了資江,他可能手下沒有會用炮艇的人。這麼好的東西居然落在一個土匪手上,堂堂國軍水師沒有,真是天大的笑話。還有他的那些槍多數是日本,德國,英國進口的,從這些事就可以推斷他出與財閥們關係密切。現在是騎虎難下,大家先守住這座城為緊要,否則我們無路可退。”
他口中退字剛落,劉金龍馬上說:“我們應該向中央電告實情,請中央派兵增援。萬一……”他口中的話還沒有完,馮玉祥對他一揮手,一瞪眼說:“向中央電告實情就是自尋死路,中央正想吞掉我部,解散我部,你我多年的心血會付之東流,替別人做了嫁妝。大家不灰心歎氣,黃虎再怎麼厲害也是個土匪,他攻城應該欠缺,大家拚死堅守,一定可以度過這一關……”正在馮玉祥給宋哲元,劉金龍打氣時,江中兩條小漁舟,從上遊與上遊分別在向他們靠攏。
這是兩條水中十分常見,普通不過的小漁船,漁船在滾滾的江水中搖晃著慢慢地向他們的渡船接近。唯一不同的是這兩條船比江中其它的漁船吃水要深一些,肯定是超載了。而且別的漁舟是遠遠地離開渡船,而這兩條漁船卻在向渡船有意無意地靠。不過這麼普通簡陋的漁舟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江中這樣的漁舟實在太多了。
兩條小漁船離渡船越來越近了,下遊漁船上撒網的人借著拋網之際,雙眼死瞪著渡船上的人。江中風太大,水太急,下遊小漁船上的擼子手在拚命地搖晃著手中的擼子,以免逆水的漁舟往下流。小漁舟在江心中慢慢地打著旋轉,立在船頭撒網的漢子,不時地看渡船上的人,也不時地看渡船上麵的那隻漁舟。他暗自慶幸著渡船上的馮玉祥一直立在船頭,可他也擔心馮玉祥身邊的人太多了。他在心裏暗暗祈禱馮玉祥身邊的人因風太大,都進倉去,隻留馮玉祥一個人留在船頭,他好下手。
可事情的發展偏偏與他的心願,祈禱相違背,馮玉祥身旁的劉金龍伸手扯了一下,馮玉祥身上被風吹得颯颯直抖飄的黃泥披風笑道:“這風太大,太涼了,將軍已吹了這麼久,應該清醒了,我們進倉去吧!”
馮玉祥一點,側了側身,準備抬起腳走向倉裏。一直在漁舟上注意他的黃象急了,再不開槍馮玉祥進了倉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他一甩手中的漁網,一邊自己抽槍,一邊仰頭長嘯。他的這突發舉動讓渡船上的人一怔,就在他們這一怔之際,黃象已抽出了雙槍:“叭,叭,叭……”地打向了馮玉祥。可惜距離太遠,江中風太大,加上他腳踏的漁舟搖晃不定,使他手中槍打出的子彈大大失出了準星。要是在陸地上馮玉祥的頭今天非被黃象打爆不可,黃象明明打向馮玉祥的子彈一顆顆打到了別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