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餉的問題,是無論哪個帶兵的將領都無法回避的問題。
莊健也不例外,本來到了該去領糧餉的時候,但是,他卻不知道應該找誰去要。現在他極度痛恨自己,為什麼前一天跟劉翼飛談的時候,沒有想起這個事來呢?這個事說大不算大,說小,可也不小,弄不好,會死人的。現在他手下的士兵,已經達到了八百多人,幾乎能算上一個乙等團的規模了,可是,還是靠原來的那點存糧,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吃不了幾天。
因為,他原來的存糧,是按照原來一百多人的規模存儲的。這還不算,槍支肯定也不夠,基本上兩個人平均到一把槍都有些勉強,子彈更加不夠,基本的訓練都不能保證,至於軍餉,他更是連見都沒有見到過。
於是,早晨,剛剛起床,看著窗外在北風中搖曳不定的樹枝,莊健就下定決心,排除萬難,先要來糧餉再說。
兩個小時的步行,對於現在已經習慣了這個時代的莊健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當然,對於早已過慣了這種生活的學生兵也同樣司空見慣了。當他們趕到張家口的時候,市場上早已一片繁榮景象,各種生意的吆喝聲此起彼伏。莊健當然要先解決自己以及跟隨他的衛兵的肚子的問題,於是乎,一幫大頭兵,呼啦一下,就將一個豆腐腦攤子圍住了。
正在喝豆腐腦的,以及旁邊擺攤的,買東西的,各種各樣的人,見到這一群兵爺,立刻都撒開兩腿跑掉了。莊健一撇嘴:“咱們能不能低調點啊……看把老百姓嚇的……”然後他又衝著哆哆嗦嗦的賣豆腐腦的老頭說到:“剛才跑了的那幾個人沒給錢的都算在我的頭上吧。”
“不敢……不敢……”老頭差點沒跪下,這一群人,一看就不是善男信女,哪裏敢要他的錢。
齊家國趕緊過來,喊道:“別……別……吃飯給錢,天經地義!”
這一嗓子不要緊,老頭噗通一聲就跪了,哭喪著臉說到:“可憐可憐小老兒吧,小老兒是真沒有錢啊……”
“啊?”莊健腦子頃刻間就短路了,這什麼意思?你沒錢關我什麼事?
周圍圍觀的群眾當然不敢走近,卻在遠處指指點點的議論紛紛。莊健站在人群中間,臉上那個燒啊,心說我幹什麼了,不過就是想喝點豆腐腦啊,犯得上這麼大陣仗圍觀我麼?
“怎麼都看我,我有那麼帥麼?”莊健問齊家國。
齊家國自然知道怎麼回事,他也曾經是個老實本分的農民呢。他扯了扯莊健的袖子說到:“是以為你吃霸王餐,還要收保護費呢!”
“吃霸王餐?”莊健腦子一時反應不過來,問道:“誰?哪個吃霸王餐了?”
齊家國輕輕指了指莊健的胸前。
莊健的腦子又懵了,轉過頭問賣豆腐腦的老頭:“我吃霸王餐了嗎?”
賣豆腐腦的老頭,耷拉著腦袋,用舊氈帽掩住頭臉,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齊家國無奈的看了看莊健,走過去將賣豆腐腦的老頭扶起來,還拍了拍他褲子上沾的土,輕聲說到:“老伯,我們都不是壞人,我們吃飯都是給錢的……”
莊健也趕緊說到:“是啊是啊,我們都是給錢的。”
老頭嘟囔著說:“你們敢給,我哪敢要啊……”
“你不要,我們也得給啊……”任誌強也湊過來說,“要不然,讓我們長官知道了,都得活扒了我們的皮啊。”
“真的麼?”老頭立刻兩眼放光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你們是哪個大帥的兵?我咋沒聽說有這麼一個大帥呢?好人啊,你們的大帥才是好人呢。”
賣豆腐腦的老頭聽到任誌強的這句話,立刻像換了一個人,連珠炮的發問,讓任誌強張了半天嘴,愣是答不上來。
幾個警衛隊的衛兵在一邊偷著樂的前仰後翻,莊健也笑了笑道:“老人家,我們不是什麼大帥的兵,我們是學生獨立團。”
“學生獨立團?”老頭眨眨眼睛,不解的問道:“那是什麼玩意?”
“老人家,學生獨立團不是什麼玩意……”任誌強趕緊上來解釋,結果讓身後的幾個衛兵樂的更厲害了。
等到好不容易都解釋清楚了,大家也都笑夠了,才坐下真正喝了碗豆腐腦。還別說,這個時代的豆製品就是香,隻要送到嘴邊,就能聞到一股豆子的清香味,遠遠不是後世那種摻雜了各種添加劑和雜質的豆製品所能比較的。
莊健喝的那叫一個痛快,直到喝下最後一口,還用舌頭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的說:“真他媽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