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過了很久,我輕舔唇瓣悠悠轉醒,大腦混沌得厲害,手腳也酥酥麻麻的。水滴聲以及周圍的寒意迫使我逐漸清醒,我雙手朝身下摸去,想撐地起來,卻發現地上是潮濕的!
呃,我慌張地爬起來,黑暗中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肩,試圖汲取一點溫暖。我努力地打量起周圍的環境,很黑很潮濕,還伴有水聲。滴答滴答,好像盡在咫尺,又好像很熟悉……
我意識莫名其妙地離開了宿舍樓,這個地方是……奈何洞?一個熟悉的名字跳入我的腦海,我感到一切真正得熟悉起來了。想到這,我忍不住朝前摸索了幾步。果然,在不遠處的拐彎口,我看到了一絲光亮,兩盞青銅製成的煤油燈照例在那裏兢兢業業地燃燒著……
頭頂的浮雕和牆上的壁畫在我愈走愈近之際漸漸顯露出本來麵目,靜得讓人發虛的空氣裏徜徉著腐臭的味道,牆上和頭頂的無數雙眼睛都惡狠狠地盯著我,死亡越來越近……
喀喀喀,喀喀喀,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很有規律的腳步聲,慢慢地靠近我。我靠近了幾步,貼身躲在了最近的一個拐彎口的陰暗處,距離燈源兩米之遙。這個位置很好的保住了我不被發現,同時有利於我觀察出現在燈光下的食物。然而,過了5分鍾那麼久,什麼都沒有出現,聲音也完全消失了,我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聽覺。
喀喀喀,然則,腳步聲又出現了,而且愈發清晰可聞了。一步,兩步,三步,戛然而止,然後青銅燈下出現了一個身板挺直的人影,佇立在那一動不動。
是誰,我感覺被人掐住脖子一般難受,既害怕他的進一步走近,又很想看清他的臉。就這樣,直到身體開始僵化……
呼哧呼哧,我小心翼翼地控製著自己的呼吸,眼睛不顧酸澀地睜得大大的。
也許是感覺到了我所處的位置,他的腳步又緩緩移動了,片刻之後,一張倒映在燈光下的臉出現在我的眼前!
破碎不堪的腐肉血淋淋地吊在左臉上,右邊露出黑漆漆的臉骨,白色的瞳孔凸出懸掛在外,爆裂的血管和粉紅色的嫩肉交織著。他的身上穿著一件式樣奇怪的長袍,在燈光下泛著灰色的暗光。我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我,他的白鼓鼓的眼珠瞬間鎖住了我,殷紅色的嘴唇龜裂開來,淌下一串鮮血……
啊——我雙手往後抓去,指甲深深地嵌進牆壁表麵,雙腳卻在打顫,怎麼也邁不動,直到……
“凡小姐——”蒼老沙啞的宛如地低的聲音打破了我的驚恐,隨著他嘴巴的輕輕蠕動,他嘴角的鮮血越流越多,“我是福伯。”
“福,福伯?”我怔怔地看著他,一臉的蒼白,捂著一顆慌悸不安的心,“你怎麼……”
完全被削平了的鼻梁阻礙了呼吸的緣故,福伯的呼吸有點急促,聲音顯得有些悶。他的一隻手伸過來,沒入黑暗中。這是一隻蒼老的,布滿血管的皺巴巴的手,盡管如此,卻讓我感覺到了爺爺般的親切和熟悉,我忍不住將手攀上他的,涼涼的硬硬的。
“別怕,凡小姐”毫無平仄的聲音,福伯輕輕地用另一隻手袖遮了一下臉,然後,奇跡般地,一張麵色蒼白但是年逾古稀的老臉出現在我的眼前。
“福伯。”我傻傻地望著他,驚訝得嘴巴一時間竟無法合攏,“我在做夢嗎?”
“嗯。”福伯機械地點點頭,一臉正色地看著我,“你又進入了幻境之中,這奈何洞是幾百年的曆史了,幾百年來,從沒有人進來過。”
“你是說,我在夢裏?”我驚愕地指指自己,又忍不住觸碰了一下身旁的洞壁,黏黏的濕濕的觸覺讓給我不願相信自己又一次跌入了夢境。
“也不是夢,是一種幻術。”福伯頗感憂慮地攏起眉頭,說道,“你的感覺告訴你,一切都是真實的,而且你還能看到我,並且有自己的意識,這讓我想起了我們族的一個古老的秘術——幻術!”
“幻術?”我越想越糊塗,索性放開了膽,心想著自己一時半會也出不去,不如把整件事情都弄清楚!於是我一把拉住福伯,誠懇地望著他,希望他能解開我心中的疑惑……
【S市人民醫院】
住院部二樓的急診室門口擠滿了人,絕大多是穿天藍色製服的男子,他們正是城南派出所的民警。門口轉彎處的休息椅上坐著兩個麵色憔悴的男子,是徹夜未歸的金毅和小胡。
“頭兒,現在這件事要先交城南派出所來處理,不如你回去休息一下吧!”善良的小胡實在看不下去隊長的憔悴的模樣,而且不斷收到派出所民警很不友善的目光,心裏相當窩火。
沒有回答,金毅低垂著頭,肘關節頂在膝關節上,肩膀緩緩抽動著。腳下紛亂的的煙蒂證明了他已經陷入了抓狂的狀態。兩眼血紅,唇齒打戰,耳邊轟轟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