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著我們同時道出那個“她”時,賀如墨卻先一步的避開了雙眸。他的眼神飄忽,雙瞳也難定的轉動著。依照他這般恍惚的神情,我大概可以確定我們所念之人,應為同一人選。
既然他自己仍需要時間好好將這一切理清,那麼我且許他稍許平複的時辰。他的雙手仍是持著那物件,手勁更是逐漸的加重力度,見著他表情微微動輒,我便知曉他是在同自己暗自較勁。
即是他的自己的心魔,那麼我也不便說上什麼。
畢竟若真是那人所為,對他而言,定是一時難以接受的事。
“妖女,你知道嗎,我是真的有些不識的她了。”賀如墨忽而開口相言,倒是讓我心頭一緊。他話語中所論的那個“她”,應當所指的便是賀夫人了。
我向來是不會安慰人,既使他這般同我相訴,我也沒什麼安慰之詞可以將之慰藉。如今的景況,還是由著他一人自行冷靜思慮為好。
“怎麼不答,既然你也識得此物,想必你對她也是有稍許認識的。”賀如墨話鋒忽而一轉,竟又將問題重移於我。若真說起賀夫人,我的確是與她少有認知,她的為人若是論起,也確是同以往略有相差。
“賀夫人啊,的確是同以往有些區別,她的行事似是更為狠烈了些。”我如實答道,也沒怎麼深作思慮。賀如墨聽罷後,竟於刹那間忽生置氣。
他先是將雙臂揚起,隨後眼神滿是怒意的凝著那物件。隻是一瞬,他便將手臂揮下,將那物投擲於地。我的眼神順勢望去,並未瞧見玉骨粉身的局麵,那個物件竟是分毫未損的靜臥於地。
預想中的那聲生脆響聲仍未將耳邊傾襲,賀如墨容色上的神情也更為落寞了些。他的本意是想著將著物件損毀,用以欺瞞著自己不去相信此事。卻未料到事宜願為,連上天都不願幫他毀了這一罪證。
那個物件本是易碎之物,他那般用力的投擲,竟沒能將之損毀?我見著局勢這廝,便不願在拖延少時了,我向著前方走去,然後將微微傾身將那物拾起。
這物,正是賀府上下需要備著的一個“身份銘牌”。想起以往在賀府當差的時候,我也曾擁過此物,隻是自己粗心,將那物遺失罷了。
其實賀如墨之人,早早的便應該猜到了那人究竟為何人所指吧?或許,他隻是刻意的逼迫著自己不去承認,不去信服。
“哎,既然這物是賀府的東西,那麼你且好生收著吧。”我說完此話,便將那物硬塞到了他的手中。他起先還有些抗拒,待著我的幾番折騰後他還是將那物握緊了些。這個舉動,或許便是他甘願皆是現實的一個明證。
“走吧,我們還是先去生夏那裏。”賀如墨將那物踹回了懷中,極為淡然的道出了此話。我雖是為他的看開而欣慰,可卻仍是沒有即刻行步。
“孟大夫他還在這兒,我們難道就這般走了?”我問詢了一聲,眼神依舊不敢多去瞧著一旁的那人,他已然失了生命跡象,隻得臥在那裏,世事皆不聞。
“至於他,待著此事處理罷了,我會允他一個安葬的。”賀如墨說罷,便轉身離了此地。他的步伐沉重,背影蕭條,隱隱望去便像是一位迷途的少年。
我低頭轉眸,又重新凝了凝孟大夫的身軀。在這件事發生之前,我從未想過一個人的生命,可以這般肆意的毀在另一個人的手中。
長籲短歎了幾聲後,我還是重新遠離了此處。逝者亡矣,來者可追,凡塵之事不正這般的因果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