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陸肖,蕭生夏重新回到了女子的身旁。他明日或許可以為她辭退了朝會,畢竟相較輕重之下,還是她更為重。
他靜靜的守在了女子身旁,甚至體貼的為她取下了臉上粘覆著的人皮麵具。麵具由著麵頰處緩緩的掀開,女子的真實相貌也重現顯露了出來。
蕭生夏嘴角微微一笑,便備著繼續取下她的另一層“假麵”,隻是他手指觸及到那滑若凝脂的皮膚後,方明白了一直以來自己的誤解。
“原來,她真的是長這樣的,原來,她一直是同著他存著隱瞞。”蕭生夏垂下了自己的雙手,眼神中的濁色也漸漸明顯。
他是明白她此舉的意義的,用來將賀錦這個身份扮演的真切。隻是,他不清楚的是,她隱瞞不告的緣由是否是想著逃避,想著隨時無憂的撤離他的身旁?
這般想著,蕭生夏手中的人皮麵具也抓握的生緊。他本想以著手上的力度想到將其毀滅,可卻在即將扯裂的最後一瞬頹然鬆了手……
縱使毀了這手上的人皮麵具又有何用,那個人心上扣著的假麵,又哪裏是那麼容易毀之的?
這般想的明白後,他將手中捏握的那張滿是皺橫的人皮麵具,重新放到了女子的身旁。
見著她即便是夢中,也是驀然的皺著眉頭,蕭生夏不禁平端了身子,再次將目光定守於她。當麵對著這樣一張存著片麵之緣的陌生麵容,縱使是向來處事淡然的蕭生夏,也難免生了幾分不適。
許是太過習慣了她曾經的容顏,或者說,他對於她的好感度,也是由著這張麵孔之上的相似上漸漸衍生的。想到了這兒,蕭生夏忽而閉上雙眸,麵色寧和,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那個世界裏存放著一個盒子,而盒內妥善存放一段久遠的記憶。許多人或許都已經漸漸淡忘,可他記得清楚,尤其是對於那個嘴角蜿蜒,時常愛露齒頻笑的小女孩。
那時,他被自己的親生父王當作不詳之人,棄之賀府。也正是那時,他遇到了她,這樣一個表麵跋扈卻實則待人真誠的女孩。
她身為賀府的二小姐,長得雖是算不上很好看,可性格卻是極佳。那段本該陰霾重重的日子有了她同她哥哥的相伴,他苦悶的生活裏倒是多描繪出了一些精彩的顏色。
是她以著陽光般的暖意帶給了他光明,也正是她一直以來的真心照料,讓那他一段本該難熬的“棄子時光”,減少了些可悲的成份。
遇到她,這是他童年不幸生活中的一點兒小慶幸。而正是這份對於真情的感懷,也促進了他內心一個小小的願望的萌生。
在年幼年華裏,他所求所想的並不多,隻是單純的願望,希望在多年以後,還能與她同為好友,相互稱兄道弟,真情相待。隻可惜命運向來將人捉弄,再次相遇一切都是翻天的變化。
桃源村內,她已嫁為人妻,夫君相貌庸之甚至存著話語上的缺陷,他沒有深問沒有寒暄。隻是維持著理性,接受了她那一句刻板的尊稱。一聲七殿下?七殿下?嗬,生疏的稱呼,恰巧得以祭奠那段再也回不去的童年美好……
在那種情境下,他心中雖是承載了遺憾的心情,終還是沒有多於將情緒呈現於麵容。他選擇讓她減憂,淺淺的祝福於她,甚至尋著手下的人情幫襯於她。
可是也正是那時……他永遠的失去了她。也將那份曾想同她做一輩子好友的想法,下意識的嫁接到了如今躺在床榻上的女子身上。
這個女子由著相識之時,便予了他無數次的意想不到,她生的和錦兒一樣的麵容,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品行。
當知道自己要娶之人已經李代桃僵的換成了她,他便知道自己婚後的生活定不會無趣。他帶著一種近乎試探的作風,同她相處了段日子,這才漸漸的發現,自己竟然在同她的相處中鬆懈了原先的戒備之心。
這究竟因為她有著讓他備感親切的熟悉容顏?還是因著她那遇事處事豪爽逗樂的性子?蕭生夏再一次的扯亂了頭緒,他想了一夜,最終還是未能解釋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