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徐佑算不算英雄不知道,但麵對擺在眼前的事實,也不能不犯愁。身為私募界名聲遐邇的狐帥,要是在前世裏,他有無數的法子白手起家,但在這裏卻無用武之地。思來想去,又是半過去,眼看著太陽移過中,緩緩的往西邊落下,徐佑依然一籌莫展,要在短短三兩內籌集一大筆路費談何容易,並且也不僅僅是有了路費就能夠解決所有的問題——到了錢塘,總得有個安身的地方,買不起房子也要租賃一處,那錢塘自古煙花地,十裏長街,華燈璀璨,房價之高不問而知,想想就讓人頭疼。
秋分又衝了一杯溫水端了過來,快兩沒吃東西,全靠喝點水充饑,徐佑接過水碗,突然一陣眩暈,失手將碗摔落地麵,砰的一聲,濺的四碎!
“郎?”秋分大驚失色,伸手堪堪扶住徐佑,淒呼道:“郎,你怎麼了?”
徐佑靠在秋分的懷中,閉著眼休息了一會,感覺暈眩感稍稍退去,這才直起了身子,虛弱的道:“沒什麼要緊,不用擔心。”
他不懂醫術,卻也知道這是自己思慮過度,又營養不良,導致腦袋供氧不足,臥床休息一會就沒事了。
秋分凝望著徐佑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仿佛下定了決心,將他扶到床上躺好,道:“我去找吃的,郎,你先睡一會,等我回來就給你做乳釀魚……”
徐佑欲阻止她,可剛一抬頭,又是一陣昏地暗,連著咳嗽了幾聲,歪著身子在床上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像是過了幾幾夜那麼長,鼻端突然傳來沁人肺脾的香氣,徐佑下意識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聽到秋分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道:“郎,醒醒,來吃魚了!”
徐佑勉強睜開眼,看到秋分端著碟盤,盤中正是丫頭一直念念不忘的乳釀魚,金黃的魚身配著乳色的白湯,別饑腸轆轆的人,就是剛剛吃了一整籠饅頭,這會也要忍不住食指大動。
“魚從哪裏來的?你是不是到溪江去了?”
徐佑的眼神十分的嚴厲,雖然秋分換了一套粗布衣裙,可一頭的青絲還是濕漉漉的樣子,連發髻都沒有盤,隻是披散在肩頭,臉色也不複平時的白皙,泛起鐮淡的青色。
由於封山占水的莊園經濟使然,義興郡但凡盛產魚蝦的湖泊河流早被各個士族圈占分割完了,其中最富盛名的幾座湖全都是徐氏的產業,現在已經被朝廷封了,根本沒辦法進去。另外一些公用湖水,周邊都是靠此為生的漁戶,秋分一個女娘,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入水捉魚。所以她隻能到郡外的溪江去,那裏灘險浪急,水情複雜,水溫比起郡內的湖水要低上許多,這個季節,就是餘伯那樣的老漁戶也僅僅撐船江上,撒網撲魚而已,秋分沒有這些工具,也沒有捕魚所需要的技巧,唯一能做的,隻是仗著自己還過得去的水性跳進冰徹入骨的江水,用雙手笨拙的去追逐魚群,要捉這一條魚,不知道得吃多大的苦。
秋分倔強的抿著唇,一言不發,隻是用勺子盛了魚湯送到徐佑的嘴邊。徐佑望著她尚有稚氣的臉龐,責備的話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口。他不是迂腐之人,既然事已至此,責備有什麼用?隻有迅速將養好身體,然後再謀求解決困境的方法,難不成還要學那些耿直君子的做派,不食嗟來之食,把這盤魚給扔了?
“愣著做什麼?喂我啊!”
“啊?”秋分已經做好了挨罵的準備,沒想到聽到徐佑這句話,眼眸恍惚了一下,忙不迭的點著頭,道:“好,好的……郎慢點吃,還有點燙。”
斜靠著床頭,一口一口吃了大半乳釀魚,徐佑感覺腹中舒緩了一些,但精神還是十分的疲憊,吩咐秋分將剩下的魚吃掉,又一次歪著頭睡去。
“郎,我怕……冷,這裏好冷……”
徐佑睡夢中聽到耳邊傳來斷續的低吟,還以為是自己在做夢,可隨著聲音越來越清晰,猛然醒了過來,側耳一聽,似乎是外間秋分的囈語,忙披上衣服走了出去,借著窗外明亮的月色,看到躺在床上的秋分表情十分的痛苦,雙頰泛著潮紅,雙手緊緊的抱著肩頭,口中低喃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