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吳宮女兒腰似束(1 / 2)

第二日一早,徐佑按時醒來,望了望窗外,依稀有零朦朧的亮光。秋分聽到動靜,忙從外麵掀開簾子進來,道:“郎,要起床嗎?”

入了冬,寒夜越來越長,太陽升起的也越來越遲,徐佑伸了個懶腰,道:“起來吧,躺著也無事,你陪我到院子裏走走去。”

“諾!”

秋分清脆的答應了一聲,轉身去打來熱水為他淨了手臉,擔心的道:“何郎君昨夜醉了,在院子裏翻滾了好一會,似乎還了些大不敬的話,冬至嚇的臉都白了,最後還是左郎君力大按住了他,背回房內才沉沉睡去了……”

“嗯?”徐佑從詹文君那裏順來的雪泥酒當然不會隻有一壺,昨夜趁著酒興,幾乎都拿出來喝掉了。等過了子時,他奔波一,身體受不住,覺得累先去睡了,留著左彣陪何濡繼續喝,沒想到最後竟醉的發起酒瘋來。

“哎,古人酒品看人品,其翼的人品果然不怎麼好啊!”

秋分撇撇嘴,道:“郎偏喜歡捉弄他,何郎君平時人很好的,隻是……隻是喝醉了有點多話……”

“哈哈哈!這就叫酒品差知道嗎?我要是喝多了酒,肯定倒頭大睡,絕對不給你們惹麻煩!”徐佑嘴上的輕巧,心裏也有點擔心何濡。從昨晚就能看出他的心情似乎有點不好,言談舉止大異往日,否則的話,以他的城府,別當眾流淚,就是情緒上的波動也等閑不會流露出來。

剛走出房門,旁邊的廂房也吱呀一聲打開,履霜探出頭瞧了瞧,不施粉黛的俏臉露出笑意,輕手輕腳的關上門,快步走了過來,道:“ 郎,要去看望何郎君嗎?”

“連你也知道了?”

履霜雞啄米般的點點頭,似乎心有餘悸,道:“何郎君拉著我唱了半夜的曲,還都是北狄的鼓角橫吹,巍峨蒼莽,悲涼處直指人心,害得我眼睛都哭的腫了。喏,還有喉吭,估計也有些沙啞,恐怕月餘之內沒辦法再給郎唱曲了。”

適當的撒嬌不會惹人厭煩,反倒是拉近彼此距離的不二法門,履霜很精通這一點,也做的恰到好處。

“鼓角橫吹曲?”

《晉書?樂誌》裏記載橫吹有鼓角,又有胡角,是騎在馬上演奏的一種樂曲,屬於軍中樂,後世比較出名的《秦王破陣樂》其實也是橫吹曲的一個變種。

徐佑前世裏受朋友邀請,曾聽過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辦過鼓角橫吹曲的專門演奏會,不過自漢以來的二十八解、黃鵠十曲、關山月八曲都已經失傳,所以昨晚沒有聽出來底細。現在想想,何濡吟唱的那首“誰能騎此馬,唯有廣平公”正是典型的橫吹曲的風格。

徐佑從不曾把履霜當做家養的歌姬,也不需要用她在清樂樓中學到的聲色來娛人娛己。準確來,履霜現在是自由身,她的奴籍早在吳縣城外就已經拋入了江水之中,單以身份而論,她和徐佑、何濡、左彣等人其實沒有什麼區別。

也即是,如果她不願意,沒有人可以強迫她做任何表演!至少在徐佑可以庇護的範圍內,沒有人可以!

正因如此,履霜昨夜沒有拒絕何濡,寧可壞了嗓子也要陪他發泄情緒,這不是她的義務,也不是她份責之內的事。徐佑跟這個時代大多數人不同的地方在於,他從不覺得別人應該額外的服從和付出,所勞必有所得,這是文明進步的核心體現。

“等下讓秋分熬一碗犀角地黃湯給你,服上三四次應該就沒事了。還有,鼓角橫吹曲適合隴右大漢執鐵板高聲唱和,你一個女郎,音色柔軟清媚,若唱樂府,則以西曲為宜,今後莫要逞強了!”

西曲和吳歌是江東最為盛行的兩種曲樂,履霜低垂著頭,眸中帶著淡淡的暖意,道:“知道了!”

進了院子,看到何濡盤坐在石凳上,雙手抱膝,抬頭望著遙掛在邊的殘月,晨星如同銀河漂浮著的粼光,閃爍了整個世界。

“醒了?”

徐佑到他身邊坐下,何濡沒有回頭,輕笑道:“沒怎麼睡,半夜起來吐了一場,就坐在這裏醒醒酒。”

“你……”

“我沒事!”何濡沉默了一會,道:“昨,是先父的忌日!”

徐佑其實猜到了一點,畢竟以何濡的城府,能讓他失態的事情不多。何方明三十年前受誅而死,下皆知其冤,徐佑沒什麼安慰的話,隻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陪著他一直坐到光大亮。

紅日,朝霞,今應該是一個好氣!

吃過了早飯,徐佑陪著何濡在院子裏四處賞玩,既能散散心,也能商量下一步的行止。左彣待在房內打坐練功,積極的恢複身體,錢塘現在看似風平浪靜,可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作為團隊裏唯一的武力擔當,保持戰鬥力是目前最重要的事。至於秋分她們三個女郎,自然忙碌著打掃和收拾,靜苑是彼茨家,家就應該有家的樣子,幹淨、整潔,對了,還有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