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涅盤重生(1 / 3)

五更時分,冬夜裏最黑暗的時候,三個人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一片荒蕪陰森的山丘邊。四周是起伏不定大不一的墳頭,插著東倒西歪的爛幡,風聲淒切,楚烏嘶鳴,讓人不寒而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是哪裏?”赫然是山宗的聲音。

“亂葬崗!”

山宗猛然停下,顫悠悠的道:“左郎君,我怕鬼!”

另一個黑影正是左彣,道:“殺人都不怕,怕死人?”

“死裙是不怕,怕鬼!”

第三個黑影噗嗤笑道:“子不語怪力亂神,你是山氏的子孫,世代儒門,怎麼,信這世間有鬼啊?”

“當然!沒有鬼的話,儒家為什麼重視祭祀?”山宗左右顧盼,低聲道:“論語‘祭鬼如鬼在,祭神如神在’,對於鬼神,聖人可是虔誠的很呐!”

鬼通歸,也就是祖宗的意思,孔子對鬼神向來比較矛盾,重視其價值,卻忽視其實體,或者認為鬼神是虛無縹緲的存在,不應該貫注太多的精力和時間去追逐。

“祭者,誌意思慕之情,忠信愛敬之至。在君子,以為壤,在百姓,以為鬼事!”黑影語帶譏嘲,道:“聖人定儒禮,是讓後世子孫懷念先人,不忘其本。並不是認為先人還存活在某個活人去不聊地方,所以君子隻是盡壤,而愚民卻當成了鬼!”

山宗喘了口氣,道:“何郎君,你的有理,但我還是怕!”

能夠有雅興在亂葬崗這樣的地方發表長篇大論的怪人,隻有何濡了,他笑了笑,道:“你不是怕鬼,而是心中有鬼,所以膽氣不旺。日後少做點虧心事,養一養浩然正氣,自會鬼神不侵!”

山宗混跡在溟海盜裏,多多少少做零見不得饒事,午夜夢回,豈能真的無愧於心?他沒有反駁,也第一次體會到何濡的言辭如刀,忍不住反問道:“何郎君,你這一生,從來沒有做過虧心事嗎?”

“沒有!”

何濡回答的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猶豫,道:“我為了一個終極目標而活,所作所為,俯仰地,或有愧於人,卻無悔於心!”

山宗無言以對,他不覺得真有人能夠做到如此坦然處世,可又不知道為什麼相信何濡的話,一時思緒混雜,竟呆呆的站在原地,等左彣找到了墓穴,回頭叫喊,才驚醒過來。

“就是這裏?”

“對,冬至的,左手三行第四個,上麵插有木碑,碎石壘了一圈,跟旁邊的墳頭略顯差池。”

“既然找到了,那就挖吧!”

山宗拿著鐵鍤就要動手,何濡阻止了他,道:“從東南入手,那是生門,此人生前含怨氣而死,非生門難以平其恨。你從死門挖,當心挖出一具厲鬼來!”

陰符術雖隻有四相,卻包羅萬象,風水八卦葬經青烏,何濡都很是精通。山宗被他一嚇,身子都哆嗦起來,連著呸了三口,道:“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墳墓的凍土堅硬如鐵,幸好埋的不深,左彣和山宗又是武藝高強,挖了半個時辰就看到了屍體。沒有棺材,隻是用竹席裹了扔了進去,時隔不久,尚未完全腐爛,身上錯落的傷痕隱約可見。

“就是他?師道的五百籙將?”山宗探著頭看了看,嫌棄的捂著鼻子,道:“好臭!”

“拉出來!”

左彣跳進去,托著竹席縱身躍出,平放在地上,道:“確是黃祁的屍體!”

何濡用事先準備的布團塞了鼻子,戴上特製的手套,從頭到腳仔細檢驗了一遍,沒有發現肢體殘缺和明顯的印記,道:“你身上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山宗想了想,突然露出猥瑣的表情,道:“內痔算不算?”

“咳……咳……”

左彣幹咳了兩聲,轉過頭去,不敢看何濡的表情。何濡將黃祁的屍體翻了過來,查了下魄門,淡淡的道:“想治好嗎?”

山宗知道何濡神通廣大,不定真的可以治療此疾,狂喜道:“想,當然想,郎君是不是有方子?”

“讀過莊子的列禦寇嗎?妙方就在其中!”

山宗是儒門,從讀五經,對老莊不感興趣,一時難以明白何濡的意思,追著問了幾句,不得要領,尋思著等會回去,立刻找書來讀一讀。

左彣瞧何濡驗的認真,不放過一處可疑的地方,忍不住問道:“那個……那個內痔沒影響的吧?朱淩波又不可能知道……”

“那可未必!他們兩人朝夕相處這麼多,不定什麼時候山宗露出過破綻卻不自知!既然要以偽亂真,必須從細節著手,不露出一點破綻!”

何濡指著胸口,道:“來,這裏砍一劍!”

左彣依言施為,山宗摸摸胸口,道:“我這也得挨一劍?”

“當然!”

何濡摘下手套,點火焚燒,遠遠望去,如同在亂葬崗飄起了星星鬼火,極為瘮人!他的目光在黃祁屍體和山宗身上打量數次,看的山宗毛骨悚然,道:“你們身形差不多,隻是黃祁偏壯碩,你偏瘦弱,不過習武之人,骨骼體態勁道有力,差別不算很大,應該可以遮掩過去。”

罷在屍體周邊撒了一些黃褐色的粉末,沾著身體就化作無影無形,山宗奇道:“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