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唇舌(2 / 2)

直中就是肛 門,俗話的菊花。古人常得痔,在楚國這種風氣大開的朝代,倒也並不忌諱在公開場合談論這個話題。比如山宗就有這個毛病,還被何濡好好的捉弄了一回,到現在還不能釋懷。

縱橫家是最愛用寓言和比喻的派係,徐佑有樣學樣,駁的虞恭啞口無言,手足微顫,雙目盡赤。

徐佑始終都在打量虞恭的神色,見狀趁勝追擊,不給他喘息的時間,道:“非我是長短派,為縱橫家美言。諸君試想,若無那些縱橫捭闔的長短之士,波瀾壯闊的戰國時代必定會少了許多可歌可泣的華彩篇章。正如當今之世,若無雨時樓內的諸位賢達,我大楚的士林,也必定會少了無數傳頌於世的錦繡詩文。”

他慷概激昂,猛然指著虞恭,道:“若無被虞郎君唾棄的《戰國策》,今人又如何得知千百年前,竟有這等詭譎相軋、權謀傾奪的時代?又怎麼能夠體會當今聖明之主,麵對索虜的狼顧野心,為江東百姓營造的這方盛世的可貴和艱難?鑒於往事,有資於治道,虞郎君能傳百萬言,卻不能覽古今,隻知道守信師法,言辭再多,也不能稱為博學多聞!”

由始至終,虞恭都被徐佑逼得不了三句話,卻又被他譏嘲為廢話多,學識淺,真真氣死人不償命。徐佑眸子裏適時的透出輕蔑,道:“長短派不可以臨國教,卻是救危的權宜之術,真當索虜兵臨荊襄,劍指江東的時候,保境安民,匡亂反正,十個隻會誇誇其談的虞郎君,未必比得上一個縱橫家!”

虞恭怒火中燒,徹底失去了理智,指著徐佑的鼻子,大罵道:“徐佑,豎子爾,名行無聞,狡猾反覆,竟敢在雨時樓中大放厥詞。區區賤民,粗鄙武夫,自詡通曉古今,與顯聖比肩而論道,卻不低頭看看自己,身著青衣,頭戴冠,義興徐氏,本就是三世不讀書的蠻子,爾何知?中壽,墓之木拱矣!”

爾何知?中壽,墓之木拱矣!

最後一句徐佑聽的真切,出自《左傳》,是秦穆公罵蹇叔的話,翻譯過來就是:你知道個屁,若是你死的早,現在墳頭的樹都雙手合抱那麼粗了。

徐佑陷入了短暫的恍惚,他的目的就是逼虞恭發瘋,可也沒想到會聽到這麼親切的罵詈之言。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重新回到了大學時代,泡在網絡上和各種噴子論戰,那時候大家最常的一句話跟這個極其相似:我有個朋友跟你一樣叼,現在墳頭的草已經一米多高了。

樓中霎時陷入了讓人窒息的沉寂,仿佛大風雨即將來臨前的壓抑感,充斥著每個饒心口。顧允怕徐佑震怒之下,作出不可收拾的事來,忙大步上前,厲聲斥道:“虞恭,還不退去?互相辯詰,是考究你的才學,不是讓你滿口汙穢,沒得辱沒了這座雨時樓,辱沒了這座孤山!”

“顧允,你還要包庇他不成?”

虞恭辯不過徐佑,隻能拿他的庶民身份事,直挺著脖子,毫不退讓,道:“賤民向來無資格參與雅集,要不是你徇私,他又怎麼在此知間間,言詹詹?難道不怕汙了大家的耳朵嗎?”

“你!”

顧允滿麵怒容,道:“雅集,雅集,何謂雅?正而有美德謂之雅!門第固然要緊,但才學人品同樣要緊,你虛有門第,卻無才學人品,辱沒家風,尚不知羞恥,有什麼臉麵別人知間間,言詹詹?”

徐佑拉住了顧允,對著他微微搖頭,然後舉起手,潔白如玉的修長手指熠熠生光,淡淡的道:“或許虞郎君不知,我自幼修習家傳白虎九勁玄功,十六年來,死在這隻手下的賊子多達三十七人。你我辯詰,道不同,本是尋常,卻無端辱我家門,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虞恭乍然想起,徐佑不是他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而是凶名在外的六品高手,聽聞義興之變的那個晚上,他殺人無數,血染重衫,形如厲鬼,望之可怖。

“你……你敢?”

徐佑緩緩踏前了一步,道:“我孑然一身,了無牽掛,你辱我宗族,已成仇讎,殺了你,又如何?”

虞恭被他的殺氣所激,兩股戰戰,幾欲先走,腳下卻仿佛長了根,挪動不了分毫,隨著徐佑的逼近,渾身的膽氣喪盡,上下齒發出撞擊聲,遠近清晰可聞,舉頭上望,泣聲高呼:“青符,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