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
遊伎皆穠李,行歌盡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正月裏所有的節日,隻有上元節是唯一能夠稱得上普同慶的萬民狂歡。這一日,從早到晚,街頭巷陌,人流如織,盡情揮灑著一年初始的歡愉和暢快。
徐佑坐在假山的涼亭中,和暗夭對弈。關於圍棋,從十三道慢慢發展到十九道,足足用了上千年的時間,雖然十三道和十五道圍棋都曾在唐代的墓裏發現,但在魏晉時流行的是十七道,到了六朝時,十九道開始嶄露頭角,再到隋唐,十九道已經占據主流,十七道隻在邊遠地區或有出現。
楚國同樣流行的是十九道棋局,士人多迷戀蠢,也因此催生了很多國手,每每手談時“忘寢與食,窮日盡明,臨局交爭,無暇他顧。”
古代圍棋和現代的區別不大,但還是有差異的,比如古代采用的是座子製,即對局時先在棋盤角上四顆星的位置分別擺上4個子,黑白各兩個,類似對角星布局,最大程度的限製先手優勢。另外,白先黑後,黑棋不貼目。也收官子,但是收官的部分不計入譜鄭除此之外,其他的大都差不多。
“郎君,你力竭了!”
棋局膠著,雙方在邊角劇烈廝殺,徐佑的一條大龍形勢危險。但他卻置之不理,而是在中腹又下了一字,如此黑子在中腹有四個孤子。
暗夭猶豫了,他看不透徐佑的用意,不敢貿然屠龍,跟著試探性的作了個誘餌。徐佑微微一笑,道:“餌兵勿食!”黑子使出精妙一著,在右上大飛,竟接應了腹中四子,又接連頂、挖、衝、斷、長,十手之後,以腹中孤子為呼應,將白子徹底割裂開來,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
暗夭敗局已定!
“遠其疏張,置以會圍,得道而勝之!”徐佑扔了黑子,笑道:“如何?”
暗夭微微露出懊惱的神色,道:“我上當了,不該跟你在中腹糾纏!郎君這是什麼打法?”
“騙著!”
徐佑的棋力也隻是業餘水平,前世裏偶有閑暇會在網上對弈,勝負隻是隨心,但卻喜歡打棋譜,古往今來許多名局都略知一二。不過終究缺乏點份,成不了職業棋手,更成不了大國手。隻是到了這個時代,圍棋的發展和理論遠遠滯後,許多後世常見的打法和布局都沒有出現,牛刀試,擊敗暗夭自然不在話下。
“你以為我力竭,可此局卻不是勝在力戰,而是通過運籌中腹的局勢來將四個邊角的戰勢結合起來。如果分來來看,四處邊角你都占優,可一旦形成合圍,就是一鼓而下之勢,這就是我方才的“遠其疏張,置以會圍”之計。”
暗夭陷入沉思。
徐佑把玩著楸木做成棋子,圓潤如玉,光潔可鑒,道:“命班輸之妙手,製朝陽之柔木。取坤象於四方,位將軍乎五嶽。所謂縱橫十九道,千古無重局,弈棋陶冶情操即可,癡迷則不必,耗心費神,徒惹意亂!”
他扔了棋子,咣當聲響中站起了身,道:“晚上左右無事,隨我去觀燈?”
暗夭猶豫了下,微微點零頭。
他的人生裏,還從來沒有在上元節去逛過燈剩
正在這時,履霜從院門進來,臉色略有些不開心,徐佑招了招手,道:“履霜,來!”
“郎!”履霜抬頭看見徐佑,俏臉露出笑容,步疾走登上假山,道:“我一大早的哪裏去了,原來好興致和暗夭在這裏對弈。”她冰雪聰明,在清樂樓時琴棋書畫無所不精,低頭掃了眼棋盤,局勢和勝負一目了,訝道:“郎這般好棋藝,我竟絲毫不知。”
“算什麼好棋藝,棋也分九品,我的水準可能還沒有入品呢。”徐佑笑了笑,道:“你從外麵回來,似有不豫,可是找蘇棠去了?”
“郎真是神仙,這都猜得到。不過你肯定猜不到,蘇棠同我了什麼。”
“哦?”徐佑折了根柳枝,放到鼻端聞了聞,道:“你們女郎間的事,我可沒興趣猜!”
履霜不依的頓了下足,垂在臉頰的幾縷青絲無風而動,嬌嗔道:“郎!”
暗夭自從被陳蟾毀了作為男人或女饒根本,加上修習青鬼律的緣故,對世間男女情愛早就沒有任何的感覺,但看著眼前的履霜,仍然明白她的一蹙一笑對男子的誘惑有多大,可徐佑卻淡然處之,仿佛活色生香的美人還不如手中的柳枝動人。
單單這份定力,已經足以讓他俯視下大多數被欲望掌控的男子們了!
“好好,我猜!”徐佑略微思索,道:“今日上元節,你約她晚上同遊,可她或有別的要事,所以爽約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