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雙國士(2 / 2)

徐佑越想越覺得此計雖然極其冒險,但也不是不可校太子敢行謀逆事,肯定已經拉攏了不少支持者,尤其在宿衛宮闕的左右衛中有人投誠,隻要順利拿下了安子道,就可名正言順的號令京城。

至於登基之後,如何讓諸多藩王聽命,那就是後話了,至少占個先機,任何事都不可能十拿九穩,何況弑君篡位這樣的大動作?

他歎了口氣,直接拿起茶壺對著壺嘴喝光了裏麵的茶,任由胸口的衣襟被滴落的水流打的濕透,道:“這些話我不該聽聞,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此間事了,祭酒還放心禮送我出城嗎?”

“若是事成,太子做了主上,諒你也不敢;若是事敗,你就是什麼也已經不重要了。”都明玉突然咳嗽了幾聲,捂著胸口跪坐回蒲團上,徐佑不能再裝作一無所知,關心的問道:“祭酒受了傷?”

“是,傷勢頗重。七郎若不是武功盡失,一招就可置我於死地!”

都明玉的武功到底怎樣,徐佑並不知道,但是在孤山上麵對竺法言也不曾遜色半分,想來至少是宗師的級別了。

“揚州竟還有人能夠傷了祭酒?”

都明玉笑道:“能夠傷我的人不多,但大德寺裏恰巧有一位……”

徐佑終於明白昨夜都明玉為什麼沒有露麵,本來猜測他或許不在錢塘,現在看來,他是去了大德寺。

這不奇怪,師道造反,打的旗號就是驅逐佛門,大德寺的竺法言自然是首要目標。徐佑又問道:“竺上座呢?”

都明玉從幾案下拿出一個精致考究的木匣,妝點著各種紋飾和蓮花的圖案,匣扣以金銀製成,看上去極盡奢華。徐佑微微吃了一驚,但臉上沒有露出絲毫的驚詫,伸出手,保持著穩定的姿態打開了匣子。

一顆人頭,

竺法言的人頭!

他閉著眼,須發上沾染了血跡,看神情死前應該沒有受到極大的痛苦,死狀還算安詳。匣子裏撒了石灰和草灰,這是為了防止人頭腐爛。

殺都殺了,還鄭重其事的裝起來,徐佑猜到都明玉想幹什麼,道:“用竺法言的人頭激怒竺道融,以黑衣宰相對主上的影響力,推動中軍盡快來揚州平亂。祭酒每走一步都機關算盡,著實讓在下佩服之至。”

“自竺道融得到安子道寵信,佛門這些年實在風光的過了頭,不消消他們的氣焰,師道百年威名何在?”都明玉接過匣子,目光溫柔,手指輕輕的撫摸著,道:“為了這顆人頭,我這大半年來費盡心思,夜不能寐,連頭發都白了許多。現在終於如願以償,要不是還得送給竺道融作禮物,真想用他的頭骨做成酒器,以之痛印,豈不樂乎?”

徐佑身上起了陣陣寒意,都明玉這個人太複雜了,遠看時鸞姿鳳態,像是神仙中人,走的近些,會覺得他溫文爾雅,不驕不躁,像文人多過道士,可繼續深入,卻發現他有點……

有點變態!

徐佑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這種變態不是行為上的,而是心理和精神上的,如同浴佛節時為了爭搶浴佛水而醜態百出的佛門信眾,都明玉在師道居於高位,給別人洗腦的同時,其實早就給自己洗了腦。

信仰,從來不清道不明,卻可以剝奪一個饒情感,重塑一個饒靈魂,必要的時候,信仰可以役使它的信眾做任何事!

不在乎法律道德,不在於禮義廉恥,沒有規矩,沒有約束,

這極其的可怕!

“竺無漏呢?”

徐佑打斷了都明玉夢囈般的喃喃自語,腦海裏再次浮現了那個白衣勝雪的和尚的容顏,道:“他死了?或者,跑掉了?”

都明玉拍了拍手,立刻從院子外麵閃進來兩個人,同樣的暗金戎服,同樣年輕幹練,道:“帶竺無漏!”

兩人領命而去,都明玉疑惑道:“七郎跟這位佛子有交情?”

“沒有,隻在浴佛節見過一麵,印象深刻!”

“浴佛節……哦,對了,高惠就是那死的!”都明玉笑了笑,道:“我保證,今的竺無漏,會讓七郎永世難忘!”

徐佑想笑,卻笑不出來,他不知道都明玉對竺無漏做了什麼,隱隱有些不安。

這不是廉價的同情,而是正常人對某些非人性的東西的存在,然的感到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