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六天這些年流年不利,都明玉的七非天宮在白賊之亂裏被完全摧毀,天主身亡,麾下五傷、將軍、夫人盡歿,再難恢複元氣;年歸海的羅殺天宮,自刺殺袁青杞開始就陷入了長醉不醒的噩夢裏,不僅刺殺行動多次失敗,而且被司隸府和天師道捉住了尾巴,不計代價,瘋狂的進行追殺和圍獵,這兩年損失大的可怕。蘭六象的明武天宮,也就是此次北顧裏襲擊的主謀,更是不必提,估計這會蘭某人的心裏還在淌著血……
成王敗寇,失敗的後果,以六天的家底之豐厚,也實在難以承受!
入夜之後,錢塘觀重新陷入沉寂,苦泉坐在窗下,目光癡癡的望著高掛天際的圓月,身後突然出現一個黑影,無聲無息,就仿佛他從來都站在那裏一樣。
“三天主敗了,一敗塗地!”
苦泉淡淡的道:“預料之中!顧陸朱張若是這麼好對付,楚國的皇帝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蘭六象越俎代庖?”
黑影歎了口氣,道:“大天主曾有嚴令,吩咐各宮暫且休養生息,數年內不得擅動。可三天主不知受了誰人的蠱惑,竟和二天主聯手設了此局,吳縣慘敗,彭澤湖還沒有消息傳回來,勝負未知……”
“鬼師心知肚明,寧長意絕頂聰明,年歸海不是她的對手。彭澤湖雖精心布下了殺局,可怕隻怕還是殺不了寧長意!”
苦泉露出一絲冷笑,道:“年歸海的死活我不在意,我好奇的是,大天主對六天的掌控已經低到這種程度了嗎?不僅年歸海不聽號令,連蘭六象也開始忤逆他的法旨,擅行刀兵之事,難道就不怕受到嚴厲懲處?大天主當年殺妻棄子的威風哪裏去了?”
“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鬼師沉默了一會,幽幽道:“大天主三年前練功出了岔子,正好揚州起事,為上下安心,勉力支撐了一段時間,導致傷勢愈重。雖竭力隱藏,可不知怎的還是讓消息傳入了其他幾位天主的耳中,年歸海和蘭六象肆意妄為,正是試探大天主的反應……”
苦泉的眸子裏露出震驚的神色,愕然了許久,低垂著頭,問道:“受傷?大天主幾乎已達天人幻化之境,如何會受的傷?”
“天人幻化,終歸不及天人合一!想要擊垮天師道,孫冠大宗師的名頭是繞不過去的山,大天主若是不到天人合一之境,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素靈玉訣……”苦泉喃喃道:“真的可以勝過孫冠嗎?”
“素靈玉訣以五藏開靈關,以命咒煉玉骨,上治素靈宮黃堂府,下治兆身丹田黃庭,通明四洞九元,化生白黑二炁,終至混沌自然的天人合一之境。六天賴以綿延千年,全仰仗此功法妙參造化,孫冠僅偷得天地菁華之萬一,僥幸晉位大宗師,跟大天主相比,又何足道哉?”
苦泉搖搖頭,道:“這裏不是酆都山,鬼師何苦說這些糊弄人的話?孫冠成名數十載,縱橫南北,從無一敗,大天主的天人幻化與之相比,怕是還差的遠呢!”
鬼師道:“所以大天主苦思十年,這才找到突破天人合一境界的辦法,那就是煉金丹來通明四洞九元,可沒成想百密一疏,眼看就能化生白黑二炁,卻驟然生變,功虧一簣。”
“煉丹?”苦泉神色凝重,道:“可是有人下毒麼?”
彭澤湖。
金翅鬥艦停泊在煙波浩蕩的湖水東岸,艦身各處傷痕累累,部分桅杆斷折,斜斜的插入蘆葦從裏,周邊水域全是著火或沉沒的各類船隻,漂浮著無數的屍體,鮮血幾乎染紅了湖麵,隨著陣陣狂風起伏不定。
二樓艙室,袁青杞端坐錦榻,慢慢的擦拭著八景伏神劍,白色的絲帕輕微一扭就有血跡滲出,可知劍下授首的賊人不在少數。
“年歸海呢?”
“王複帶人去追,還沒有收到捷報!”宮一的衣裙紅透,俏臉上的蕭殺之氣尚未褪去,道:“祭酒,王複絕非年歸海的對手,不如讓我前去協助,以免縱虎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