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羅綺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眸間瞬間閃過了一抹訝色,頓時明白了張純均的心思。
他轉過頭,俯望著張純均的雙眼,臉色有些不滿的道:“校長。”
“你也見過那些怪物。”
“我,並不是最強的。”
“我還要去峨眉,管不了他們。”
聞言,張純均微微蠕動起嘴唇,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回過了頭,道:“峨眉,多麼遙遠的地方啊。”
“為什麼,你一定要去呢?”
“羅綺,我老了。”
“年紀大了後,很多事就都看淡了。”
“華夏還在不在?對我們這短暫的人生來說,本就太過虛幻。”
“與其窮盡心思,去追尋這虛無縹緲的東西,還不如把握住現在,竭盡自己的所能。”
張純均再次看向羅綺,目光中,充滿了期待。
他有意的加重了語氣,沉聲道:“去救更多的人。”
聞言,羅綺的臉色格外凝重,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他看清楚了張純均臉上的期待,心中暗歎了一口氣後,卻有意的繃起了臉上的肌肉。
他用臉上的冷漠,迎著張純均期待的目光,神情堅定的搖了搖頭。
“校長。”
“對我而言,有些東西,比人命重要。”
“峨眉,我必須去。”
羅綺將目光從張純均的臉上移開,平視向了身前。
他不想傷害老人,便以稍顯和緩的語氣,道:“在這個末世裏,人類危如累卵。”
“如果遇到厲害的怪物,恐怕我連自身都難保,又拿什麼去保護其他人?”
“校長。”
“世間最莫測的,是人心。”
“而這裏的人,又有幾個能夠完全信任?”
羅綺微虛起雙眼,仿佛回憶起了什麼,雙手漸漸的捏成了拳頭。
他沉默了片刻,又將捏成拳頭的雙手,漸漸的鬆開了。
“隻要遇到無德之事,有人總言世態炎涼。”
“有人,總說人心不古。”
“實際上,人心從來如此。”
羅綺搖了搖腦袋,麵露憾歎長出了口氣,道:“追根究底。”
“利益,才是人所向往的根本。”
“這些人,現在跟著我們,是因為我們這支隊伍,能給他們帶來更多的安全感。”
“如果我此時真有足夠的力量,並決定接納了他們,決定保護了他們。”
“但我在日後,卻可能會食盡苦果。”
“因為不管是山盟海誓的伴侶之情,還是義結金蘭的兄弟之誼。”
“在誘惑和利益麵前,卻總會迎來背叛的結局。”
“校長,這就是人心。”
羅綺轉過身背對著火,看著不遠處,安置著傷員們的帆布帳篷,突然想起了替餘通擋刀的劉遠。
他微蹙起了眉頭,卻依舊言不由衷的道:“這,就是現實啊。”
“這隻隊伍,會壯大到一定規模。”
“但卻注定會分裂,而這樣的結局,你一定會看到的。”
羅綺邁步穿過了張純均的身旁,走向了安置傷員們的帆布帳篷。
看著羅綺漸去漸遠的背影,張純均的臉龐仿佛又蒼老了許多,神色也突然頹唐了起來。
掀開帳篷門口的帆布,羅綺走進了帳篷內,看到了正躺在鐵架床上,張嘴打著呼嚕的餘通,也看到了圍著鐵板床,躺在布蓋上,和衣而眠的吳謹,白均雲,奎圓和郝浩。
他掃了眼帳內仍在熟睡的眾人,又不動聲色的退出了帳篷。
陰沉的天色,逐漸變的明亮了起來。
宿營地內的所有人,也依次的醒了過來。
昨夜對營地內,新來的人們來說,是災難發生以來最踏實的一個晚上。
卻也是,相當不適應的一個晚上。
實際上,許多新來的人,剛開始都是輾轉難眠,一直到了深夜才抵不住困意,沉沉的睡了過去。
因為睡的晚,很多新來的人,都醒的比較遲。
原本最後負責守夜的那一撥人,也很識趣的沒有叫醒熟睡中的眾人。
但即使如此,當天色中的陰沉盡去之時,營地中的九十三人,也全都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眾人,不約而同的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