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四十八(1 / 2)

四十八

吃過飯,我收拾碗筷,天色晚了,可離睡覺時間還早,我點著蠟燭,用手掌托腮兒,一時無趣,隻得熄了燈兒睡覺,可躺在床上,合眼半天,也沒睡意。我心裏寂寞,還是點燃了燈蕊。若是在京城,我不免偷偷出去,在那熱熱鬧鬧的街上玩兒。

這房間裏牆壁雪白素淨,我看著好不舒服,心中忽然有個念頭,何不去摘幾枝鮮豔的花兒,插在花瓶裏,點綴房間,也免得眼前冷冷清清的,看著不舒服。

尋到一個燈籠,我安上蠟燭,提著燈籠出去。本以為太陰教這麼一個冷冷森森的地方,入了夜,一定沒什麼趣味。可是走了一段路,我隱約見到火光,還聽見有人唱歌,那歌聲也不怎麼動聽,可裏麵就帶一股子快活味道。

我忍不住想是哪些人在胡鬧,若是讓那英那個古板看見,也不知會不會發脾氣。心裏想這麼熱鬧,去聽會兒歌,高高興興玩會兒也好。

一走近些,歡笑聲越加大聲,這些人都是太陰教教眾,還有幾張白天認識的熟麵孔。白天幹活時候,人人穿著深褐色衫兒,如今閑暇消食,倒是穿得五顏六色。姑娘穿了鮮豔的裙子,男人也衣衫鮮亮。每個人表情都是快快活活,我本來看著也很歡喜,可是眼角瞧著一個人,不免吃了一驚。

那英穿著麻衣,坐一邊,神色輕鬆,和平時也不大一樣。他人坐這兒,別人也沒有拘束,有一個小孩子過去,伸手捏他衣服角,我心中一驚,那英隻是笑笑,卻竟然沒發脾氣?我看在眼裏,卻不免大吃一驚。

想不到這樣子嚴肅冷漠的人,卻會這麼坐著,如今這個時候,別的人看著他,竟然沒有顯得多畏懼。

心裏發怔時候,隻有一個人,突然伸手將我手掌捉住,咯咯嬌笑,說道:“風姑娘,你來了?”拉住我的是個年輕女子,我認得她叫阿花,她還替我幹過活,背過稻子。

“本來想喚你出來,不過風姑娘這身子怯弱弱的,隻怕累壞了。”

那英瞧見了我,然後說道:“風姑娘,飯菜可還合胃口?”

我聽得心中有氣,他既然起意刻薄,這麼問我,更顯得過分,我自然不好說什麼,隻說道:“很合胃口。”

“那就好了,我隻怕你以前嬌生慣養,吃不習慣。”

聽他這麼多麵前說這些,我臉蛋熱辣辣的,好在天色昏暗,也不大能看得出來。他在眾人麵前如此詆毀我,讓我十分不滿。他就算對我不滿,又何必用這樣小家子法子來諷刺?

“司長,你吹首曲子,好不好?”然後許多人在旁邊攛掇,竟然沒什麼上下之分。

那英笑了笑,說道:“風姑娘,要一起玩嗎?”

我本來有這種意思,不過那英既然在這裏,自然興致全無。我推脫道:“不要了,今晚上出來,我隻想折幾枝花兒,好用來裝點房間。”

阿花倒是很熱情,說道:“風姑娘要去摘花兒嘛,我帶你去吧。”我點點頭,離開時候,隻聽到笛子聲音,回頭瞧瞧,那英正在吹笛子。我想起了葉子,比起葉子,那英吹的曲子就實在說不上很高明,不但不高明,還吹錯幾個調子。

若我似他那樣,吹不好調子,可不會這麼不知羞,當著這麼多人吹奏,可是旁邊還不時有人說司長吹得真好。我心裏覺得沒意思,隻覺得晚上這麼玩兒,還要奉承人,真是沒趣。

那火光下,那英皮膚本來黃黃黑黑,難看極了,不過夜色火光下,那膚色難看倒是被遮擋不少,五官的靈秀就越加明顯,猛然一見,還是不免被驚了一下。那英皮膚那般難看,好似並非自然緣故形成的,不過和我也沒什麼關係。

那英吹一會兒,就停頓下,然後再繼續吹,我隻聽著斷斷續續的笛子聲離開。

阿花帶我去摘花兒,她領著我到一處,星光之下,隻瞧見有幾百枝花兒,好似蒸騰的雲霞。那些花兒隻有紅白兩色,紅花豔豔,色豔花小,白花紛紛,花大且香。

“這紅色的叫醉裏紅,白色的叫玉裹雪,姑娘喜歡哪一種,就折些吧,這些花兒都是野外長的,不值什麼。等過了花期,這些花兒都會謝了,真是可惜。”

我喜豔不喜淡,喜歡熱鬧,不喜歡清靜,隻將那紅紅的醉裏紅折了些,不拿白色的玉裹雪。

與阿花說話,又忍不住好奇:“阿花,我初來乍到,見到了司長將人活活燒死,心裏就害怕他,在他麵前,生怕犯錯,可是今天瞧起來,他倒也不是很嚴厲。大家和他說話,怎麼不戰戰兢兢,就不怕一時說錯了,會被怪罪?太陰教規矩瞧起來很多,我拿起本子一看,足足厚厚一本,我心裏真害怕,一不小心,就做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