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兒正在書房裏伺候筆墨,聽到一陣銅鈴般歡喜的笑聲傳來,看向蒙駱江,提醒說:“相爺,孫姑娘她又魔怔了。”但一想到相爺不愛聽這話,便又改口道,“看這樣子,孫姑娘又得要鬧著您了。”
蒙駱江沒有說話,隻抬眼看著門口,一道紅色的身影竄了進來,身後跟著三命天相府的婢女。
“太公,煙兒要玩秋千,要蕩秋千,太公和煙兒一起玩,一起一起……”她好像一個七歲的孩子,聲音軟綿綿的甚是好聽,臉上洋溢著甜甜的笑容,絢爛而美好。跑到蒙駱江的書案前,撐在桌上,看著一桌子的文書,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太公,這是什麼,好玩的嗎?”
蒙駱江蒼老沙啞的聲兒響起,隻是不似平日裏那樣嚴厲,從懷裏掏出錦帕遞給她,指著她的嘴角說:“擦擦,一會兒太公帶你去玩秋千。”
鴛兒在一旁看著,眼中隱著幾分冷蔑的笑意,這祖孫倆都魔怔了才好。
“高一點兒,煙兒要高高的秋千,飛得高高的……”蒙駱江親手將木板綁在繩子上,聽到藍輕煙說要高一些,便又收了收繩子,旁邊的護衛隻看著,難得看到相爺真的由心地笑了。
“還是低一些,待會兒摔著了可疼……”蒙駱江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慢悠悠地說。
“不好,煙兒就是要高高的。”藍輕煙嘟著嘴,十分不滿,“就是要高高的。”邊說邊比劃了一下,手比得比她人還要高。
“這麼高,不,還要高,這麼高,再高……”
蒙駱江按著她的意思來,盡量綁得高,看她滿心歡喜地坐在他做的秋千上,有些累,便坐在一邊的石凳上歇息。
“相爺,您被孫姑娘鬧得夠,連鴛兒都不忍看了。”鴛兒心細,早早地備了茶,見蒙駱江坐下,便倒了杯茶遞了過去。
蒙駱江喝了一口茶,才總算緩過氣來,隻是他端著茶杯的手不住顫抖,許是方才用多了力,“慢些晃,莫要再像上次摔了就哭個不停。”
“太公,煙兒還要高高的。”她玩得倦了,停下秋千,指著一旁的假山,眼中滿懷期待。
蒙駱江站起身,對旁邊的護衛使了個眼色,護衛立馬上前做了個人梯,而藍輕煙爬上人梯,一直爬上了假山頂上,坐在上麵,晃著兩條懸空的腿,嘴裏哼著小曲兒。
東門垣跳進了馬車裏,蒙著麵,露出的兩個眼珠泛著冷冷的光。
張謹行甚是淡定地對上他的眸子,單手撐在窗檻上,又懶懶地看向外麵。
“薑城倒是熱鬧得很啊。”東門垣嘴裏發著聲,眼神呆滯無光,好像一具行屍走肉,沒有思想。
張謹行嘴角輕揚,眸中透出嗜血的寒澈來,接過他的話說:“熱鬧麼。”
東門垣湊近了張謹行的臉,緊盯著他的臉龐,嘖嘖道:“沒有一點痕跡。”
張謹行不動聲色地往旁挪了挪,放下轎簾,閉上眼小憩。
東門垣知道他精神好得很,繼續說:“你可不要真把她給弄死了,否則我也會要你的命。”他語氣平淡,似乎不像是在對馬車裏的人講話。
張謹行依舊閉著眼,薄唇微抿,過了一會兒,他開口道:“因為黑石咒麼。”
東門垣沒有回答他的話,直接跳下了馬車,背行而去。
隨從勒緊韁繩停了馬車,顫著聲對裏麵的人說:“公子,撞,撞人了……”
張謹行下了馬車,看到馬車旁倒了妙齡女子,她更像是昏倒在路上的,麵容姣好,卻無血色。穿著一身嫋嫋青衣,描著淡淡的柳葉眉,唇間發白。
隨從走上前探了那女子的鼻息,送下一口氣,回頭看向馬車旁的公子,回道:“公子,她還活著。”方才馬車險些就要從她身上碾過去,他沒看清,真以為是自己撞了人。
許是緩過來,那女子有了一些清醒,雙眸微睜,支撐著起身,看到張謹行和他的隨從,她臉上並沒有什麼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