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落莊中依舊如她記憶中那樣寧靜淡雅,竹林深深、疏影橫斜。他們到天落莊的時候已經夜深。
月光皎潔明亮,灑在院子裏,甚是清明。
藍輕煙的腳步有些踟躕,心底劃過一絲異樣,這感覺既陌生又熟悉,她離開天落莊許久,真的體會到什麼是物是人非。
楚籬握著她的小手,她的手有些涼,他牽著她的手進了院子。
藍輕煙還是掙脫了楚籬的手,她低著頭,無法正視他的眼眸,擔怕他看出她內心的惶恐不安,若是他追問,她卻不知怎麼回答。
“怎麼了麼。”他溫聲問道。
她抬頭看著他,搖了搖頭,回答說:“沒事,我認得路。”她走到楚籬前麵,直接繞過長廊,尋了自己以前做婢女所居的房間。
楚籬看著她匆忙逃離的背影,眼中略過一絲隱憂。
童西走過來,對楚籬說:“主子,秋兒姑娘的屍身已經安放妥當。”
“嗯。”楚籬淡聲應道,謫仙般的臉上覆著一層若有若無的笑意。
第二日,藍輕煙起了大早,她看到院子裏種了不少花,有個穿著粗麻衣裳的下人正細心栽培,他修剪花葉,鬆土、澆水,動作不急不緩,甚有耐心。最令藍輕煙心生疑惑的,那人眼中流露出的對花的溫柔小心,是隻有在愛人眼中才看得到的真情。
她為好奇心驅使,上前問道:“這些花都是你一個人……”
不等她問完,那人莽莽撞撞地一個轉身,直接將黃泥水潑到了藍輕煙潔白的衣上,她有些愣神,不知所措,但也不是壞脾氣的人,而那個做錯事的下人甚是驚慌,連忙用自己的衣袖為藍輕煙擦去衣上的汙泥,但是他的動作笨拙,人也長得很笨,樣貌甚醜陋,黝黑的皮膚、瘦瘦高高,站在那兒好像一根木柴。
“啊啊……啊啊啊……”那人記得嘴裏發出模糊的幾個音,卻沒人聽得懂,藍輕煙更是不知怎麼說。
“不要緊的,你別擦了……”她蹙著眉頭,想要擋下他的手,他卻因為愧疚、又或者是真的害怕受到責罰,又或者他不僅是個啞巴,還是個耳聾的可憐人。
來人一把拉過藍輕煙,正對著那個啞仆,楚籬俊顏微寒,眼眸之中露著些許不悅,那啞仆見到楚籬,立馬跪在地上又是磕頭又是嘴裏發著常人聽不懂的音。
藍輕煙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楚籬已經拉著她離開。
她回頭看去,那啞仆還跪在地上,卻好像是在看著她,她忽然感覺脊背發涼,以為隻是自己的錯覺。
楚籬拉著她到廊上,平靜地對她說:“那個啞仆,是從灃予莊跟來的,不懂得聽人話,你,離他遠些就好。”他說話間,眼神有些飄忽不定,好像有什麼話藏著掖著沒說出。
藍輕煙莞爾一笑,說:“我看他擺弄花草的手藝很好,想要問他一些事,原來他不會說話麼。”
楚籬卻隻是看著她,欲言又止,沉默良久。
藍輕煙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話要說,但是這樣麵對麵站著她有些不適,往後退了一步,她開口打破沉默,“我這便去換了衣裳。”說完便轉身朝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
“輕煙。”他看著她的背影娉婷,開口喚道,手指微動。
她轉過身,兩人隔了七步遠,看得到對方臉上的表情,楚籬俊顏謫仙,靜若止水,緩緩開口:“你願嫁我麼。”他問得小心翼翼,眼神溫柔似水,夾著絲絲期待。
女子絕美的臉龐掛著兩行熱淚,她睫毛上一滴淚珠晶瑩還未滴落,卻是懸著,不一會兒便會滴落。她不知自己為什麼會哭,止不住地傷心,她秀眉緊蹙,背過身去,不想讓楚籬看到。
“輕煙,你願意麼。”男子再次問道,走上前,看到她雙肩微微抽動,知道她是哭了。
藍輕煙感覺到他的靠近,立馬頭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關上房門,也關上了窗,又覺得喘不上氣,趴在桌子上哽咽哭泣,卻不能哭出聲,因而她強壓著聲兒便更加難受。她又哭又笑,好像癲狂,倒了杯茶,想要讓自己平複下來,卻沒法辦法做到,她喝茶,嗆到,便咳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