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被掩埋於地下,寂靜的黑夜中,從地底傳出一陣“吱呀”聲,指甲刮劃木板發出的“吱吱”聲,還有一聲聲及其微弱的呼吸聲……
幹枯的手忽然抬起敲打棺板,“啪啪”、“啪啪”。
麵前白光乍現,驅散了所有的陰暗,睜不開眼,卻聽到有人在同她說話,而她聽得清一些,再想要回憶所聽到的是什麼已經全都想不起來,然而有一股力量在推動著她前行,她跌入黑暗中,跌入無盡的幽暗穀中,“我就是光,跟從我的,必不至行走在黑暗中……”她一點也不害怕,麵前的黑暗漸漸為亮光所取代,好像白晝代替黑夜。
“起來……”那聲音再次響起,“起來……”
她看不到任何有形之物,好像一個瞎子兩手摸索前行,身子輕飄飄的,好像飛在高處,提著心吊著膽……
她不是死了嗎,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難受,為什麼身體被東西擠壓得難受,為什麼呼吸不過來,為什麼什麼都看不到……
黑石蠱是什麼,娘在她麵前打著手勢說,她和爹就要走了,不,不要走,煙兒很聽話,煙兒不要你們走……
“煙兒,以後你就在這裏住下了,我是你父親,這是你母親……”
“煙兒,不哭了好麼,母親給你買新衣裳,給你買好吃的。”
這是哪兒,又有人在對她說話了,是個女人,“可憐的孩子,這麼冷的天,該是要凍壞了。孩子,你爹娘呢,怎麼會昏倒在大街上……”
她終於能夠睜開眼,眼前的人,怎麼會是……這裏是……
女人身後站著一個男人,他們駕著輛馬車,馬車裏的男孩探出頭來,眼中露著些許陌生與好奇。(12。11。16)
雪下得大,她身上落滿了大片大片的雪花,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睫毛上的白雪,她費力地眨眨眼抖落了睫毛上的水珠,此情此景有些熟悉,是她記憶中的角落。而站在她麵前的夫婦,不就是已經為匪盜所害的蒙家爹娘嗎?
“相公,這孩子看著與我們滿兒差不多大,一個人在這兒雪地裏……”女人蹲下身,溫柔地拂去女孩臉上的雪花,見她小臉秀美,心生喜愛,對身後的男人說,“夫君,我們養下她,就讓她做我們的姑娘,你覺得怎麼樣?”
蒙阿祥一直站在馬車旁,他塊頭不大,站在風雪中更加顯得弱不禁風,但是他皮膚黝黑,手露在外麵也不怕凍,穿得也並不多,十足一個尋常農戶。不似女人衣著講究,發戴珠釵,麵容秀麗,說話輕聲細語甚好聽。
不一會兒,男人許是不想自己娘子惹上風寒,開口說道:“就先讓這孩子跟在我們馬車裏,到了鎮上,問清她有沒有什麼親人,我們好將她放下。”
馬車裏,女人甚是關切地為她披上毛氈,將她摟在懷中,輕聲說著:“凍壞了吧,我抱著你,一會兒就暖和了。”
“娘,為什麼要讓她到我們馬車裏來,我們又不認識她。”男孩隻十一歲,卻已經懂得不少,眼神怪異地打量著母親懷中的女孩,情緒有些不滿。
女人懷中的她再次睜眼,嘴唇已經被凍得發紫,她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死了,怎麼又活過來,並且,她這身體,是她兒時的模樣,她才隻有十一歲,母親死後,父親將她丟在了齊國邊境的小鎮上。她在雪地裏差些要喪命,為蒙家爹娘所救,他們收養了她,為她取名蒙棄兒。她還有個阿弟,隻比她小一歲。他們是一家人。
金墨雲十分喜歡這女孩,見她醒來,詢問道:“孩子,你可有什麼親人?”自私來說,她希望這孩子無親無故,這樣她便可以有一個姑娘。
女孩的身體漸漸暖和起來,她在女人懷中甚覺溫暖,搖了搖頭,隻當是回答了她的話。
金墨雲皺著眉以示同情,然後她皺著的眉頭平展開來,溫和地笑著,繼續將女孩摟在懷中,理了理她淩亂的被風雪吹擰的發絲,“孩子,你願意跟著我們嗎?”
女孩點了點頭,過去的事她有些記得請,有些卻很模糊。
“你有名兒嗎?”
她又搖了搖頭。
“祥哥,我們養著這姑娘,你說如何?”金墨雲激動地拉起馬車簾子對外麵正趕車的男人說道,風雪灌進馬車裏,男孩子往裏縮了縮,越發不滿,趁著母親不注意,很很地瞪了那女孩一眼。
蒙阿祥什麼事都會依著娘子,而這半路撿起的孩子,他有些擔憂,但是看得出娘子又十分喜歡那女孩,隻能暫且順著她的意思。
“祥哥,我們為這孩子取個名吧。”女人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再次掀開馬車簾子說。
男人想了想,隨口說了句:“那就叫她‘棄兒’,好養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