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俠出山(1 / 3)

金陵——這六朝金粉的古都,盡管在它的外圍,赤地千裏,餓莩載道,但屹立於揚子江畔的它,卻依然是那麼多彩多姿,夫子廟前,秦淮河畔,依然是熙來攘往,笙歌達旦,歌台舞榭茶樓酒館之中,更是高朋滿座,笑語喧嘩,多的是一擲千金無吝色的富商巨賈,達官貴人!

朱門酒肉臭,路有餓死骨,這是多麼殘忍的對照啊!

某天,三更時分。

座落於兩江總督署右側約一箭之遙的欽命蘇、浙、皖三省救災欽差大臣魯布彩的行轅中,除了警衛森嚴的轅門外,大部分房舍都已燈火熄滅,毫無人聲。

但在行轅官舍後花園中的一幢精致小樓中,不但仍有笙歌之聲傳出,並間或傳出一陣哈哈狂笑與疏落的掌聲。

原來是欽差大人魯布彩夜宴方酣哩!

一間豪華的大客廳中,獐頭鼠目的魯大人正衣衫不整地一手摟著一個妖冶的女人,倚翠偎紅地好不得意!

魯大人的下首,則是與他狼狽為奸的師爺任壯民,懷中也摟著一個歌女,一麵不斷地上下其手,一麵滿臉淫笑地注視著筵前十個身披薄如蟬翼的輕紗,正在載歌載舞的妙齡少女表演銷魂豔舞。

桌上陳列著的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對這兩個腦滿腸肥的奸賊,似乎已失去吸引力了!

正當這一對朋比為奸的奸賊色授魂飛,不知今夕何夕之際,驀地——

廳中燈影微搖,悄沒聲地冒出兩個全身勁裝,黑紗蒙麵的夜行人,從麵紗巾的圓洞中,射出四道懾人心魂的冷芒,凝視著魯布彩和任壯民二人,發出一聲其冷如冰的哼聲。

霎那之間,廳中的人像中了邪似地一個個愣住了!

欽差大臣魯布彩畢竟不同凡響,他,一愣之後,居然一聲沉叱道:“來人!拿刺客!”

兩廂中應聲走出八個帶劍武士,一聲不響,八劍齊揚,一齊向兩個蒙麵客刺來。

但他們長劍才舉,蒙麵客雙雙四手齊揮,八個武士已變成八尊石像似地呆住了。

左首的蒙麵客一聲冷哼,戟指魯布彩沉聲叱道:“魯布彩!你要錢還是要命?”

自八個武士被製之後,魯布彩與任壯民的身軀已開始發抖了,牙床也不由自主地“格格”

作響。

但蒙麵客的問話,似乎反而提高了兩個奸賊的勇氣,身軀也不再發抖了,魯布彩鼠目溜轉一聲謅笑道:“好漢如果要錢,這事情好辦,即請說出數目來,隻要老夫力所能及。一定如數奉贈!”

左首的蒙麵客又一聲冷笑道:“本俠沒工夫跟你廢話!老賊,聽好!你如果要命,立刻火速派人將朝庭所發救災專款分赴各地采購糧食發給災民,並嚴節所屬,不得上下其手,中飽私囊!否則——”

蒙麵客語聲一頓,雙手暴揚,淩空朝魯布彩任壯民二人一人一招,手中已各現出一隻血淋淋的耳朵,然後聲冷如冰地接著說道:“本俠下次所取的,就是你們兩人的項上人頭!”

魯布彩與任壯民一直看到了蒙麵客手中的耳朵,才感到自己的耳根在痛,疼痛與懍駭之下,捂著鮮血直冒的耳根,迭聲地答道:“是是是!大……大俠……我我一定……立刻照辦!”

蒙麵客拋去耳朵,以筵席上的台布擦淨手中血跡,冷冷地道:“十天之後,如果災民領不到糧食,那你們兩個老賊,也別想保存吃飯的家夥了!本俠言盡於此,你們看著辦吧!”

蒙麵客隨手取過被製住穴道的武士手中一枝長劍,徐伸兩指,將劍身像折甘蔗似的一寸寸地折斷,“嘩嘩”脆響中,冷冷地說道:“老賊!你如果自信你的老骨頭比這枝劍還要堅硬的話.僅可將本俠的話當作耳邊風!”

就當魯布彩任壯民二人驚悸欲絕,失魂落魄中,被製住的八個武士已恢複了活動,而那兩個神秘的蒙麵客卻已鴻飛冥冥了!

翌日,欽差行轅中傳出消息:魯大人病倒了!

不過,魯大人雖然病倒了,但救災工作卻反而急如星火地加速展開。

不到十天,由外省采購的救災糧食,已由水陸兩路運向災區,嗷嗷待哺的災民,已由死亡邊緣搶救回來了!

災區中掀起一片感恩浩蕩與歌頌魯大人清廉正直的狂潮。

可是,誰想到這皇恩浩蕩與清廉正直的壯舉,卻是兩個年輕的無名英雄所促成的呢?

這兩個年輕的無名英雄是誰?那就是本書中的男女主角裘克心與宋文英,也就是前文中夜闖魯大人行轅,割耳示警的兩個蒙麵客!

就當災區中的災民已獲得救濟的同時。

金陵城棲霞山的雞鳴寺後一幢靜樓之中,裘克心與宋文英二人卻在悄悄地靜參本門無上心法。

裘克心自迭獵奇遇之後,因從未好好地潛心修練,雖服曠世靈藥,卻未能收到預期的效果,所以,這短時期的靜心修練,本身功力卻無形中突飛猛進之中。

至於宋文英哩,她與鐵肩大師所練均為少陽神功,因此自經鐵肩大師指點後,一通百通,也已大非昔比了!

秋風將棲霞山染成一片豔紅,已經是露冷霜寒的晚秋時節了。

這天二更時分。

裘克心宋文英二人的“靜樓”外麵,有一個魁梧的人影在蠕蠕地移動著。

朦朧的星光之下,可以看出是一個年約六旬,慈眉善目的灰袍老僧,他,就是雞鳴寺的住持元通大師。

元通大師一直走到襲克心靜修的門口,略一遲疑,舉手在門上輕輕地叩了三下。

房門“呀”然而啟,裘克心麵含微笑,躬身肅客道:“大師請!”

元通大師麵色沉重地款步走進房中,與裘克心分賓主坐定之後,歉然的道:“老衲夤夜造訪,實在是因有幾句不得不說之言,要麵告少俠,尚請寬恕打擾清修之罪!”

裘克心微笑地道:“大師言重了!打擾清修的該算是晚輩,這一個多月來,承大師多方照……”

元通大師搖手打斷裘克心的話道:“些許微勞,少俠毋需掛齒!”

語聲一頓,目光注向對麵房間,說道:“宋姑娘如尚未安歇,有請少俠把她也請過來!”

裘克心道:“宋姑娘因有事西天目山,已於初更時分乘青雕離開本寺了!”

元通大師微一沉吟之後,才目注裘克心正容說道:“少俠,老衲於今天下午收到一封怪函,三天之內,本寺將有極大麻煩,老衲經半日深思,決定今宵跟少俠作一次懇談,希望少俠體諒老衲苦衷,莫使老衲為難!”

裘克心正容答道:“大師有話盡管吩咐,晚輩決不使大師為難就是!”

元通大師道:“第一,天亮之前,少俠必須離開本寺!”

裘克心臉色微變道:“大師如有危難,晚輩理應聊效綿薄,如事先規避,則豈非……”

元通大師凜然打斷裘克心的話道:“少俠肝膽照人,老衲深為感動,惟來人功力奇高,實非少俠目前功力所能為力,彼此同死無益,況少俠前途似錦,將來神功大成之後,為老衲雪此血仇,則強似目前徒逞一時之意氣多多矣!”

裘克心俊眉軒道:“大師仇家究竟是什麼人?”

“普渡教主杜四娘!”

“杜四娘?”

“不錯!”

裘克心困惑地道:“大師一代高僧,怎會與這魔女結仇?”

元通大師一聲長歎道:“這也就是老衲所要告訴少俠的第二件事情,因為嚴格說來,令師伯‘及時雨’文敬塘的一生以及他全家的遭遇,老衲我可算是兩個幫凶之一!”

裘克心訝然地注視對方。

元通大師接著說道:“當少俠初來此間說明來曆之後,老衲本想將此中因果立即奉告,但一直無勇氣開口,現在,時機已迫,老衲如再不說出,以後恐無機會,而此一有計劃之陰謀,也勢將無人再予揭開了!”

裘克心道:“大師方才說是‘兩個幫凶之一’,那麼至少還有另外一人知道此事的真相啦?”

元通大師道:“不錯,另外還有一人,隱於嶗山上清官中,但老衲的行蹤既已被妖女偵破,恐怕他也難逃妖女毒手,甚至可能早已遭了毒手了,因為老衲和他是參與此一陰謀的唯一兩個幫凶,也是唯一知道此一陰謀的人,衡情度理,妖女是決不會放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