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放老謀深算,因見裘克心如此氣定神閑,不由心中暗時道:“文人俊的功力與自己相差有限,而竟被迫使用尚未公開的“九轉索魂棒”,難道說這小子在此短短一月之中,有甚驚人奇遇,而使功力驟然突增?”
他心中忖想,已自提高警惕,暗將全身功力凝聚,一聽裘克心話完,立即臉含獰笑道:
“好,恕老夫有僭了!”
話出招到,左手“撥雲見日”,右手“拂柳分花”,勁風呼嘯,掌影繽紛,裘克心上身各大要穴,已全部籠罩於對方漫天掌影之內。
裘克心一聲冷哼,右手“推窗閉月”,左手“雲破月來”,無相神功挾無比威力潮湧而出,硬行向對方的繽紛掌影迎去。
“蓬”然一聲爆響,裘克心馬步微搖,西門放被震退一步。
經過這一招硬拚,裘克心眼見自己果然已能跟名列當今武林十大高手中的人物一爭雄長,不由寬心大放,信心陡增,展開“璿璣迷蹤步法”,放手搶攻。
眨眼二十招過去了,但見裘克心的攻勢竟是綿綿密密愈來愈具威力,而西門放卻是愈打愈心寒,越鬥越不是味道。
偏偏那一旁觀戰的文人俊,又適時冷冷地諷刺他一句道:“西門總巡察,要不要在下相助?”
這一來,饒他修養再好,也恨不得想揍那文人俊兩記耳光。
但他不氣憤還好,這一分神,卻險些著了裘克心的道兒,虧他應變神速,但一隻左袖卻被襲克心撕下了半截。
這場麵,說來真是滑稽,裘克心愈戰愈勇,“赤麵陶朱”百裏誠在一旁暗中為他高興,自是不消說得,但對方陣營中竟也有人在暗中高興,究竟為何?原來,那文人俊,生性偏狹,眥睚必報,適才西門放不該數說了他幾句,此刻見西門放吃虧在敵人的手中,不由使他也有一種幸災樂禍的快感。
這情形苦就隻好苦了西門放一個人。
五十招一過,西門放已是節節後退,勉力在撐持了。
就當此緊張當口,又一條青色身影飄降場中道:“西門兄請住手!冷天雲有要事奉告。”
西門放正困於裘克心的如山掌影之中,因此刻的裘克心卻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更是加重威力,企圖製服對方,以便強迫他解開自己心中的疑團。但西門放名列十大高手之中,功力自非等閑,此刻一見自己這邊又來了高手,不由精神一振,盡全力攻出兩掌,迫得裘克心的攻勢略微一頓,他卻借這一頓的瞬間,躍身縱退二丈之外。
裘克心一聲冷哼道:“你逃得了嗎?”
西門放一聲獰笑道:“小子,該逃的不是老夫,你目前已進了本教的天羅地網之中,但願你的命長,能逃得出去,至於眼前的事,待老夫跟冷壇主說過幾句話之後,自然會給體一個合理的交待!”
說完,他也不等裘克心的答話,逕自跟冷天雲低聲交談起來,少頃,他臉色沉重地向裘克心道:“姓裘的,老夫另有緊急要事必須立刻離開,跟前之事,就到此為止,閣下如不怕死,今夜三更,可到長辛店以南五裏之遙的“萬柳山莊”.屆時老夫會給你一個公道。”
裘克心俊眉一軒,朗聲答道:“好!但願你言而有信,萬柳山莊縱是虎穴龍潭,裘克心也必準時前往!”
西門放,冷天雲等人揚長而去了。
裘克心發出一聲輕微的喟歎之後,向“赤麵陶朱”百裏誠問道:“花子伯伯,萬柳山莊的情形您知道嗎?”
百裏誠道:“沒有聽說過,唉!這幫魔崽子,為了對付你師傅,可不知動員了多少武林高手,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裘克心目注天際悠悠白雲,默然無語。
百裏誠拍拍自己的肚皮道:“老弟,別想的太多了,咱們先祭五髒廟,然後找個清靜一點的地方養足精神,也好應付晚上的約會。”
裘克心向百裏誠注視少頃,道:“花子伯伯,我有一個請求,今晚萬柳山莊之約,由我一個人去。”
百裏誠兩眼一瞪道:“你把老叫化當做什麼人?”
裘克心誠懇地道:“不!您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萬一我被困了,還有您在外麵可以設法營救,如果兩人都被困的話,豈不連一個向我師傅報信的人都沒有了?”
百裏誠道:“有道是,好漢難敵人多,老叫化再不中用,多少也可以幫你擋上一陣,而且,隻要對方不再出現更厲害的高手,光憑方才那幾塊料,老叫化自信他們還困不住咱們兩人!娃兒,別廢話了,走!”
座落長辛店以南五裏不到的萬柳山莊,是一個占地約百畝的莊院,莊主是何許人?做何營生?附近都沒有人知道,而且,長年莊門緊閉,偶而有人進出,那也隻是一些帷幕低垂的華麗馬車,除了駕車的車把式之外,根本看不到車中人的廬山真麵目。因此,這一座綠楊環繞,僅現出一抹灰色圍牆的萬柳山莊,當地人的心目中,是有極濃鬱的神秘氣氛的。
二更才過,偌大一座萬柳山莊,已籠罩於一片沉沉暗影之中,隻東側一幢小樓之上,有微弱的燭光透出。
這是一同極精致的小廳,燭影搖曳之下,一張長長的方桌之旁,圍坐著七個老少裝束互異的人物。
上首虎皮交椅之上,坐著一個豹頭環眼,短鬢如戟,背部微駝的偉岸老者,這長像頗像巫山雙俠中的老二“霹靂火”周少峰,不過周少峰沒有駝背,眉宇之間也沒有那麼凶煞之氣,他就是“大別飛狐”班致中,現任普渡教總壇總監察。
依次是普渡教主的衣缽傳人,現任大內三品侍衛的文人俊,文人傑兩兄弟。
再依次是普渡教東路總巡察“生死神判”西門放。
普渡教北路分壇壇主“天魔”冷天雲。
北路總巡察“地魔”冷天風。
北路監察“人魔”冷天霞……
“大別飛狐”班致中兩道懾人的目光在文氏兄弟兩人俊臉上威嚴地一掃,沉聲說道:
“老弟,你這豈非要老夫做蒙上欺下之人?”
文人俊訥訥地道;“我的意思是請總監察暫時勿將‘九轉索魂棒’的事報告教主,以便……”
班致中打斷他的話道:“這怎行!‘九轉索魂棒’乃本教為了稱霸武林之秘密武器,今既被人劫走,縱然老夫拚著受教主責罰暫時隱瞞,能隱瞞多久,你忘了教主耳目遍天下嗎?”
說到這裏,他目光一掃全場道:“近一月來,本教連受挫折,先是西門總巡察黃山之行徒勞無功,致教主所新練神功不得不另求靈藥以竟全功,繼之……”突然話峰一轉又道:
“是周少峰與百裏誠二人神秘失蹤,這些事,已使教主大為震怒,本座此來,乃係奉教主的嚴令,務需於八月十五日之前,完成預定計劃,否則,本座固脫不了幹係,在座諸位也難免受到處分!諸位對完成教主所交付之使命,有何高見,不妨提出來共同研討。”
場中沉默少頃之後,西門放緩緩地說道:“本座有三點拙見提供,供總監察參考:
一、在黃山阻撓本座的和尚,可能就是今天劫走‘九轉索魂棒’之人,總監察是否知道目前武林中哪些高人飼有能乘人的青雕?由此可知其來曆。
二、周少峰徒弟裘可心武功之高,已超越常情,決非周少峰所教出來,其所以如此,本座懷疑他可能與那和尚有關。
三、今天與裘克心在一起的老叫化,本座認為可能就是周少峰或百裏誠二人其中之~所化裝。因此,今晚彼等前來時,務需將其生擒,當可在這兩人身上追出一點線索。
“大別飛狐”班致中點點頭道:“西門總巡察所言均極有理,但飼有青雕的武林高人,本座亦未有所聞,惟以天地之大,武林奇人之多,飼有……”
“大別飛狐”班致中話未說完,房中已悄沒聲地飄進一個青色衫裙,青紗蒙麵的婦人,雖然看不見她的麵目,但由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材去判斷,似乎是一個三十出頭的中年婦人。
這神秘的中年婦人一現身,“大別飛狐”班致中盼話聲嘎然而止,同時,在座諸人也一致肅容起立,“大別飛狐”班致中並未立即讓出自己的座位。
蒙麵中年婦人坐下之後,兩道利刃似地眸光在群邪臉上一掃,然後凝注文人俊,文人傑兩兄弟,漫不經心地說道:“除了你們兩兄弟之外,其餘諸人請坐下!”
說著,她緩緩地由懷中取出一枝“九轉索魂棒”,向文氏兄弟一揚,以一種冷若寒冰的語聲問道:“這是誰的?”
文人俊嚇得一哆嗦,不由雙膝一屈,撲通跪倒地下,顫聲說道:“俊兒該死!”
蒙麵中年婦人輕輕地哼了一聲,雖然看不到她的臉色,但由她蒙麵青紗的微微波動上可以知道她是氣得渾身都在發抖,這情形不由得一旁的文人傑跟著跪了下去。
蒙麵中年婦人似乎在強抑心頭的憤怒,少頃之後,那微微波動的蒙麵青紗已靜止了,才戟指文人俊冷冷地說道:“如果不是本座適奉太上令諭有事關外,回程中恰巧碰上,像這種武器一經落入敵人手中,你能想像到它的後果嗎?”她似乎越說越生氣,跟著一聲清叱道:
“畜牲!像你這等不遵師訓,輕舉妄動,如何能繼承本教道統?此聞事了之後,立即跟我返回總壇,聽候議處!”
就在當時,驀然莊中警鑼大作,燈火齊明,一個勁裝壯漢匆匆跑到“天魔”冷天雲跟前躬身說道:“啟稟分壇主,有一老一少兩人闖莊,值班弟兄阻攔不住。已有多人受傷,現敵人已進入廣場萬柳陣中。”
“天魔”冷天雲尚未答話,那蒙麵中年婦人卻一聲輕哼道:“跳梁小醜,也值得大驚小怪,就讓他們在萬柳陣中自生自滅好了!”
“天魔”冷天雲向那蒙麵中年婦人一躬身,正待有所陳述之際,警鑼聲卻再度大作,又一個勁裝壯漢跑來向冷天雲急促地說道:“啟稟分壇主,敵人已闖出萬柳陣,向集英殿方向竄來!”
蒙麵中年婦人聞言一怔,蒙麵青紗微甩,向冷天雲、冷天風二人道:“賢昆仲辛苦一趟,看看是何方高人,居然能闖出本莊的萬柳陣!”
冷天雲、冷天風二人聞諭,立即躬身退出。
蒙麵中年婦人向“大別飛狐”班致中問道:“貴座認為冷氏兄弟可將來人截住嗎?”
班致中微微一搖頭道:“難!”
蒙麵中年婦人不勝詫異地道:“怎麼?憑他們兩人的功力,還截不住來人?”
班致中道:“是的!”
跟著,班致中欠身將白天所發生的事情和西門放所做的猜測簡略地說了一遍,同時並乘那蒙麵婦人沉思的當口。
恭謹地說道:“啟稟教主,這兩個年輕人,是否可請賞本座薄麵,先叫他們起來!”
蒙麵中年婦人漠然地點點頭,班致中朝跪著的文氏兄弟說道:“兩位還不起立,謝過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