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克心乘機調侃道:“婉君,那麼你該怎樣叫我呢?”
朱婉君輾然一笑道:“叫你大笨牛!”逕自跨上雕背,素手向裘克心一招,嬌聲喚道:“喂!大笨牛騎上來!”
裘克心故意刁難地道:“叫我大笨牛,我才不哩!你一個騎吧!”
朱婉君俏皮地道:“好吧!你不是大笨牛,叫你裘公子,好嗎?”
裘克心漫應道:“裘公子?這麼生份的稱呼不是又將我們之間的距離拉遠了嗎?”
朱婉君妙目一轉,道:“不錯!叫裘公子是太生份了,可是,叫你什麼呢?叫心哥哥嗎,又太肉麻了,我看——我們都叫名字吧!你叫我婉君,我叫你克心,好不?”
裘克心就擔心這熱情洋溢的小妮子太過難纏,方才為了轉移氣氛,不得不硬著頭皮調侃,可是暗中一顆心卻在七上八下地翻騰著,此刻一見對方提出這折中的辦法,不由懸心略放地連連點頭道:“行!行!就這麼辦!”
話聲中已輕跨上雕背,坐於朱婉君的背後,向青雕吩咐道:“老朋友,這位婉君姑娘是第一次飛行,你可得飛平穩點。”
那青雕一聲長鳴,表示它已聽懂主人的意思,雙翅一展,已斜斜地淩空飛起。
青雕上升之勢,將朱婉君的嬌軀猛然向後一掀,這小妮子乘勢偎向個郎懷中,手撫酥胸道:“啊!嚇壞我了!”
裘克心輕舒猿臂,環住朱婉君的柳腰道:“今兒夜晚,你就得一個人飛往天心穀去,膽子這麼小,怎行?”
朱婉君若有所思地道:“克心!天心穀中有你的女朋友嗎?”
裘克心聞言之後,腦際靈光一閃,不由暗忖道:“我不如老實告訴他,讓她自己知難而退,也許可以免去將來的煩惱……”
念定之後,不由脫口而出道:“有!一個叫柯秀琴也是我的未婚妻,另一個叫莊敏芝,琥珀珠就在莊姑娘手中。”
一絲陰影,掠過朱婉君純潔的心靈,這熱情奔放的小妮子居然沉默了。
此時,青雕已翱翔在拉薩城的上空,俯視城中建築小如一個火柴盒,行人更有如螞蟻。
這情形,對初次飛行的朱婉君,理應是新奇興奮的,可是目前的她,心事重重,已缺乏欣賞的心情。
至於裘克心,本是多情種子,盡管客觀的環境不得不迫他狠心刺傷目前這多情公主的芳心,但他自己的內心,又何嚐會平靜哩!
何況,玉人在抱,如雲秀發在他臉頰飄拂著,淡淡幽香沁的他心旌搖搖……此情此景,他能無動於衷嗎?
更有甚者,目前的一切,一如他以往同宋文英的比翼雙飛如出一轍,可是,宋文英呢?
想到宋文英這青梅竹馬的兒時伴侶,他的心情更紊亂了,他的心底發出了無聲的歎息:“唉!這多角式的情愛糾紛,將來如何得了……?”
正當裘克心心神不定之際,耳際響起朱婉君那夢囈似的嬌喚道:“克心,你可能另外還有吧?”
裘克心回過神來,茫然地問道:“婉君,你說我另外還有什麼?”
朱婉君幽幽地道:“女朋友啊?”
裘克心囁嚅地道:“是的!還有一位女友宋文英,可是……可是她……已經——”
朱婉君曼聲問道:“可是怎麼呢?”
裘克心訕訕地道:“發生了一點誤會,氣走了。”
又沉默少頃之後朱婉君幽幽地一歎道:“唉!克心,要不是為了爺爺,我真不想去天心穀了!”
“為什麼?”
“如果使你的女朋友又發生‘誤會’,那不是使你更為難嗎?”
這——雖然是實情,也是必然會發生的後果,但目前的裘克心,他能否定嗎?而且他事實上連稍一遲疑也有所不便,隻好硬著頭皮婉轉地解釋道:“婉君,我想不會的,那邊的人,都是有孤臣孽子之心的貞忠人士,一知道你的身份之後,歡迎擁護還來不及,怎會有其他事情發生?”
朱婉君低喟一聲道:“貞忠是另一回事,但一涉兒女私情時,情況就可能不一樣了!”
裘克心一指地麵飛掠而逝的景致,故意岔開話題道:“婉君,你瞧,這地麵風景多麼壯觀!。”
朱婉君幽幽地低聲吟道:“‘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淒然一笑,接道:“克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裘克心茫然在搖搖頭。
朱婉君接道:“酒,本來是令人興奮的,但一人傷心人的腸中,卻作了眼淚了,目前的河山雖好,但在一個家亡國破,潦倒無依的末路王孫眼中,卻隻能徒增惆悵……”
這小妮子當昨宵揭破身世後的片刻間,她是表現的多麼堅強,但目前一想到情場上可能是好事多磨時,卻又那麼脆弱的令人楚楚堪憐了。
這場合,對本來不善詞令的裘克心而言,實在是無從置喙了,隻好發出一聲輕微的歎息。
朱婉君意興闌珊地道:“克心,回去吧!此刻,我隻想好好地醉上一頓。”
如果說一個人的際遇,果然是由命運之神所主宰的話,則命運之神必然是一個趨炎附勢,打擊弱小的極端現實主義者。
不信嗎?請看這位落難公主朱婉君接踵而來的不幸遭遇吧!
朱婉君意興闌珊地偕同裘克心回到四方客棧,本想好好地醉上一頓,以略消胸中塊壘,可是,當她首先跨進四方客棧的大門時,暗影中驀然伸出一隻巨靈之掌,迅如電疾地扣住她的右腕脈門。
朱婉君正當心事重重,魂不守舍之際,這一被扣住腕脈,一身勁力盡失,哪還有掙紮的餘地。
那人一擊得手,不由得意發出一串梟鳴似的傑傑怪笑道:“好一個標致的公主!看來咱們頭兒今宵又好逍遙一番了!”
裘克心與朱婉君本有兩步距離,朱婉君入門突受暗算,裘克心本能地凝功閃身而入。
剛好,那製住朱婉君的人正怪笑著拉著朱婉君向內間走去。裘克心悄沒聲息欺近那人身後,一聲斷喝:“鼠輩敢施暗算!”
真是巧得很,朱婉君想不到自己家裏會有人暗算她,而那人也沒想到朱婉君後麵還有一位功力極高的同伴,迨他聞聲心中一懍時,但覺“誌堂”穴一麻,已無法行動,而朱婉君也已到裘克心身邊了。
裘克心一麵凝功戒備,一麵溫聲向朱婉君問道:“婉君,沒受傷嗎?”
朱婉君雖然已獲得了申致中的全部真傳,盡管火候還差,但也夠得上稱為一流高手了,但她生平除了與申致中喂招之外,根本沒有實際打鬥經驗,此刻,她驚定思驚,心頭還在小鹿兒亂撞,聞言之後,茫然地答道:“沒有受傷。”
裘克心冷眼向那已被製住的人略一打量,隻見他兩太陽穴高高隆起,身材魁偉,配上一襲藍長衫,儀表頗為不俗,也顯然是中原來的武林高手,隻是其語言行動卻為何與儀表極不調和。
裘克心心中沉忖,口中接著問道:“你認識這人嗎?”
朱婉君搖搖頭道:“不認識。”
一個冷冰冰的口音起自甬道口道:“這人你該認識吧?”
這客棧中另有敵人,本是裘克心意料中事,循聲一瞧,隻見甬道口並排著著兩人,一人仗劍,一人托著被製穴道的申致中,背後還有一人仗劍相護,三個人都是中等身材,一色藍長衫,神情冷漠得不帶一絲人味。
朱婉君一聲嬌啼,悲聲喚道:“爺爺!”閃身直撲上去。
裘克心一把拉住朱婉君,沉聲說道:“婉君,鎮靜一點!”朗目中煞芒畢射地凝注對麵三人震聲叱道:“你們是何來曆?為何把持申老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