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以為女兒會住在任家,正做著針線,看著小兒子習字,聽得馬車聲出去一看,還很是驚奇。
陳管事告辭走了,她就牽著女兒的手進屋,道,“怎麼這麼晚回來,還以為你要在任府住一晚呢。”
林嵐不想把那些鬧心事講給娘親聽,但是到底心裏難過,依在娘親肩頭半晌,低聲道,“娘,咱家能退掉任家的親事嗎?”
“你這傻丫頭,說什麼胡話呢,那是你祖父給你訂下的,怎麼能退…嗯?”劉氏說到一半,突然拉起女兒細看,見她臉上和手上哪裏並沒有傷,才稍稍鬆了口氣,問道,“嵐兒,你可是在任家受了什麼委屈?”
林嵐搖頭,“沒有,娘,你別擔心。”
“沒受委屈,你怎麼問這話?”劉氏明顯不信。
林嵐後悔剛才一起氣恨說了錯話,惹得娘親跟著擔心,立刻抱了娘親的胳膊,撒嬌道,“娘,你女兒是受委屈的人嗎,我就是看著那些客人都是非富即貴的,說話做事都像戴著一層麵具一樣,看著就累,以後女兒要是嫁去任家,怕是也要那般,若是退了親事,女兒招個上門女婿,一輩子都呆在娘身邊,孝敬娘,多好啊。”
“這可真是傻話,讓外人聽了該說你不知足了,這村裏多少人羨慕你能嫁進官家呢。”劉氏拍著女兒的肩膀,“你啊,忙過這陣子,就好好學規矩,學繡花,省得將來嫁過去被人家嗤笑。”
林嵐無奈點頭,推說累了,就回了屋子,幾個小娃見得姐姐突然回來,都很是歡喜,撲上來笑鬧兩句,林嵐心情就好了許多,剛要點了炭盆,給他們洗澡睡覺,就聽得林夕在門外喊,“姐姐,你睡了嗎?”
林嵐立刻示意幾小藏起來,然後開了門,把弟弟讓進來,問道,“怎麼?可是有什麼文章讀不懂?”
林夕搖頭,扯過姐姐的手,翻看半晌,見掌心那道劃傷已經好利索了,並沒有新的傷痕,就道,“姐姐,任家人欺負你了。”這語氣極肯定,沒有半點兒猶疑,讓林嵐無從遮掩,伸手攬過他,抱了抱,歎氣道,“你這小子,真是比娘都精明。今日下午上山去了,怎麼瞞過咱娘的?”
林夕卻沒被姐姐把話題扯遠,直直盯著她問道,“他們到底說啥了?”他是鐵了心要問出原因。
他自小就是姐姐帶大的,感情極好,特別是爹爹去世後,娘親病倒,萬事不理,家裏都是姐姐在撐著,有人欺負他,是姐姐護著他,肚子餓了,是姐姐給他做飯,可以說,那時候姐姐既做父親又做母親,是他最堅強的依靠。就是現在,雖說娘親病好了,他有任何事也習慣和姐姐商量,反倒要一起瞞著娘親。
所以,不管是誰,欺負了姐姐,讓姐姐受了委屈,他都要知道,哪怕現在他不能替姐姐報仇,他也要牢牢刻在心裏,總有一日要替姐姐討回來。
林嵐看著弟弟緊繃著小臉兒,眼裏滿滿都是擔憂和惱怒,張口想說話,嗓子卻哽住了,抱了他的頭,眼淚大顆大顆就掉下來了,“沒,沒事。姐姐就是…就是,嗯,沒吃飽,肚子餓了,一會兒吃些點心就好了。”
“我才不信,姐姐騙我,是不是那個大夫人又說姐姐啥了,咱爹活著的時候,她就說咱爹是乞丐,咱爹後來才不去任府的。”林夕恨得握緊了小拳頭,臉色漲得通紅。
林嵐當初也隻是知道老爹在任府受了氣,才不再登門,倒是不知是這原因,顧不得在哭,就道,“你怎麼知道的?”
林夕扭了頭,低聲說道,“爹去世之前跟我說的,他告訴我要考狀元,不能讓人家當乞丐,說我要是沒出息,你以後該受任家欺負了。”
林嵐眼淚又湧出來了,心裏無比想念極疼愛她的老爹,原來他馬上要離開人世之時,居然都在替自己打算。
姐弟兩個抱著半晌,才分開,各自擦眼淚,林夕小聲道,“姐姐,你再等兩年,我考了秀才,就能給你撐腰了。”
“好,姐姐等著。姐姐也不是什麼受氣包,已經出完氣了,現在任家那幾人保證沒有舒坦的,放心啊。”林嵐揉揉弟弟腦袋,笑著安慰她。
林夕這才點頭,“姐,我去睡了。”
林嵐送了弟弟,回身時,幾小不知何時已經整齊的坐在桌子邊上了,無雙大眼睛齊刷刷的看著林嵐,倒把她驚了一跳,問道,“怎麼了,你們餓了,姐姐給你麼拿蜜餞吃啊。”
五小齊齊搖頭,各個小臉兒都是氣鼓鼓的,林嵐不知她們怎麼就生氣了,連忙問道,“到底怎麼了,姐姐不在家,你們受委屈了?”
妃妃和翠翠飛上前來,抱著林嵐的耳朵,就開始大哭,林嵐可是慌了,“怎麼哭了,快跟姐姐說,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