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搶親鬧劇終於結束,新人終於送入洞房。
水玉煙換過一身衣裳,便坐在床沿。
蕭白取來藥膏,道:“方才被抓的胳膊,已經青了吧?我幫你擦點藥。”
水玉煙本不想讓蕭白幫上藥,但是想了想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矯情的呢?拜了堂就是夫妻了,雖然隻是口頭之約,卻也不必過於冷淡,於是就伸出了手,任由蕭白替她仔細地挽起袖子,認真地塗抹藥膏。
“蕭白,今日之事讓你失了顏麵。”水玉煙淡淡的道。大婚當日,眾目睽睽之下,新娘被人削碎了嫁衣,又被指出不潔之身,這樣的新郎,也夠羞辱了。
但蕭白卻淡淡一哂,溫和地道:“沒有啊,最後你選的是我啊,倘若你跟他走了,我才丟人。”
水玉煙是意誌力何其堅定的人,倉行雲若不用武力,不可能帶得走她。想要用武力,還需問過他蕭白同意不同意。
“可是……”水玉煙還想說些什麼。
蕭白製止了她的話:“沒有可是,那些他人早就知道的事實,你以為倉行雲不說,他們就不會這樣議論嗎?受傷害的是你呀。”
他不也是早就知道了他們的過往,甚至比江湖中人知道的要多,但是盡管他隻得到水玉煙允諾一年,也心甘情願擁有這一年,不管受到什麼樣的屈辱。
這事給蕭白這麼一說,倒在情在理了。水玉煙語塞,醞釀了許久,才開口道:“對不……”
奈何蕭白再一次打斷她:“永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你我仍像過去一樣,不需要對我感激,也不需要對我覺得抱歉。”
隻怪他自己過於安守本分,過於膽怯,明明早很多年於倉行雲認識水玉煙,卻從來不敢有所追求。若不是倉行雲將水玉煙逼到了這個份上,他蕭白隻怕也絕不會步步緊逼,隻為了將她納在自己羽翼之下保護。
既然是自己一開始就做出了選擇,那麼從今往後,他也必須以一個保護者的身份,為水玉煙遮風擋雨,而不奢求她會轉而愛上自己。
水玉煙想的卻是:像過去一樣?他們走到今日,還能像過去一樣嗎?她垂下頭,沉默不語。
蕭白替她的雙手都上完了藥,溫和一笑,道:“玉煙,你若累了先歇著,我上外頭去招待一下賓客。”
水玉煙點了點頭,道:“我回原來住的那裏,你的房間留給你吧。”
紅燭搖曳,步步生淚,蕭白神色在燭光中顯得撲朔迷離,水玉煙模糊地看見他淡淡笑了笑,然後聽到他的話語:“今日之事,還不足夠給人以口實?你我新婚分房,豈非更多人妄加臆測。”
他考慮的不無道理。水玉煙就算是不願意,也隻能接受。喜堂之上,她已經讓蕭白顏麵盡失,總不能新婚第二日,再傳出各種閑言碎語吧?
終歸是事實,她水玉煙是不在乎別人說她什麼,但是她走這一趟簫子山莊,一時衝動允了蕭白一年婚約,卻是她水玉煙將蕭白拖下了這趟渾水啊。
蕭白又道:“倘若你覺得住慣了那房間,以後就去那邊住也無妨。”
水玉煙淡淡地道:“就這樣吧,你先去前頭,不用管我。”
蕭白點點頭,道:“我讓翠兒在外頭守著,有什麼事你就叫她。”
蕭白出去後,水玉煙便怔怔地坐在原地,想著今日的局麵,隻覺得心裏已經痛到麻木。
相愛的兩個人,訣別之後頭一次見麵,各自說著傷人的話,給對方淩遲般的痛苦,這樣真的是最好的結局嗎?倘若倉行雲堅決不肯順她心意,非要強行將她帶走,又待如何?
話說火小竹見倉行雲黯然離去之後,她也覺得蕭白與水玉煙的婚是成了,也就是說,她已經徹底無望了。當時的情境,根本由不得她插手半分。
想起蕭白在喜堂之上的深情宣言,火小竹隻覺得嫉妒控製了自己整顆心。
她向來熱情,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但是,長達一年多的臆想,早已經讓蕭白在她的心中生根發芽,甚至長成了參天大樹!
她甚至不去想自己究竟喜歡蕭白什麼,不去想蕭白根本就不愛自己。火小竹心心念念想著,當初與蕭白共處的十來天時光,他風雅的言行舉止,溫潤的音容笑貌,體貼入微的關心,甚至已經到了家門,仍是多走了那麼一段路,護送著她到望日城,才折返。
那時候,火小竹試探地問:“蕭大哥,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蕭白的神情十分溫柔,他目光飄向遠處,淡淡地道:“在下心裏,確實有個喜歡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