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看著水玉煙頭上簡單的發髻,上頭除了一支簪子,沒有別的飾物。蕭白走到妝台,打開水玉煙的首飾盒,多拿了兩支簪子,走到水玉煙身後給她簪上,道:“在家裏,你願意梳妝打扮,回這兒,怎就不肯了?”
水玉煙漫不經心地道:“那是珠兒非要給我弄的,否則不讓我出房門。”
聞言蕭白笑了一聲,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纏人的珠兒,究竟是怎麼樣軟磨硬泡,讓水玉煙不得不任由擺布的。他淡淡的道:“水宮主何曾在乎一個小丫鬟?”
“寄人籬下,無所謂了。”水玉煙不假思索,張口來了這麼一句。
寄人籬下麼?蕭白臉白了白,無語。
隔日一早,徹夜未眠的倉行雲就出現在水宮。他本來披星戴月趕來,隻為看一眼水玉煙,但是見到以後,又覺得自己很難放開。
他剛剛走進院落,就看見蕭白從房內走了出來。
看見眼前這個搶走了他的女人的人,倉行雲立刻沉了臉色,身上陡地散發出森冷的殺意。
蕭白雖然一向溫潤如玉,此時卻也冷得可以,比起倉行雲來,不遑多讓。
“姓蕭的,你放了她,本少主跟你談條件!”倉行雲沉聲道。
蕭白冷然失笑,道:“玉煙是個人,豈是可以交易之物?你若有本事,就去跟她談條件。”
這話得是多自信啊。
倉行雲瞳孔緊縮,雙手蓄勁,立刻結掌朝蕭白打去。蕭白也不是省油的燈,輕鬆的一個閃身,躲過了第一擊,同時拍出兩掌,迅速地反擊。
兩個人就這麼在院子裏打了起來。
此時,房內的水玉煙剛梳洗完畢,坐在梳妝台前,簪上蕭白要求她裝飾的、滿頭可笑的金步搖,就聽見外麵傳來劇烈的打鬥聲。
她微微愣了一下,然後鎮定地將最後一支金釵簪上,走到桌旁倒了杯茶。
雖然已經是盛夏,但是蕭白仍是每日早上,都給水玉煙溫著一壺茶放在那裏,以備她起來就能喝到暖茶。
自從上回鬱結攻心,肺腑被自己的內力重創了以後,她的脾胃就此虛了,後來心髒還被刺了一刀,從此喝不得涼的。蕭白心細,還在簫子山莊的時候,她的飲食,就由丫鬟嚴格地按照他的囑咐送來,到了風雲水火宮,他親自照顧。
說完全不感動,那也是假的啊。
過了一會兒,門外除了打鬥聲,還有人聲。
“倉少主,這是玉煙的院子,你要拆了嗎?蕭莊主,快請住手呀!”
是柳如修焦急的聲音,他行動不便,若是夾在打鬥之中,怕是會遭殃啊。
水玉煙側頭想了想,輕移蓮步。開門之前,她輕輕歎了一口氣,並不是很想開這扇門,不想麵對他們,但是她不能不。
這水宮的院子,也確實毀得差不多了,塌了兩座附樓,拆了一座假山,整座涼亭被夷為平地,蓮花池的水濺得四處都是,就更別提那些花花草草,更是慘不忍睹沒瞧見一盆好的。
侍女們沒有人敢留在這裏,更沒人敢跑進水玉煙的房間,全都跑去其他宮求援。首席侍女小蓮扶著柳如修,有些狼狽地,一下又一下閃開飛沙走石的攻擊。
見水玉煙開門走了出來,小蓮立刻拖著柳如修跑進水玉煙房中,躲在水玉煙身後,生怕一個不小心,小命就被戰火無辜地燒掉。
柳如修可愛的娃娃臉上一陣驚懼,良好的修養蕩然無存。他感歎的道:“玉煙,倉少主的武功要造出這麼大的聲勢,我能夠想象,這蕭莊主……”
誰能想到蕭白跟倉行雲拆了上百招,竟沒有半絲落敗的趨向,真是真人不露相啊。這蕭白極少在人前出手,一派溫潤如玉的儒商模樣,實在看不出他武功竟這麼高。
水玉煙卻一點兒也不意外,也沒有為外頭亂成廢墟的院落心疼。她看著那連連拆招的兩人,太遠看不出他們的表情,但是她目力甚好,看動作還是十分清晰。
她淡淡地開口問道:“如修,你猜他倆誰會贏?”
柳如修不可置信地掉頭過來,瞪著水玉煙冷淡的眉目:“你不勸架,居然還有心情猜輸贏?”
水玉煙斜睨了他一眼,道:“我猜,最後一定是我贏。”
說完,她緩緩地朝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走去。
水玉煙不疾不徐,一身上好的錦衣,滿頭珠翠,頭上華麗的金步搖,隨著她細碎的腳步來回搖擺,就像走在花園裏賞花的千金小姐。
柳如修從來沒見過她這副模樣,不知道蕭白怎麼才能說服她做這副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