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
身著白衫的小弟子,單膝點地,雙手抱拳,恭恭敬敬地施著禮,衣衫下擺處用銀絲線繡著一隻振翅欲飛的白鶴。
白鶴,青雲門的門徽,吉祥之物,取鶴舞青雲之意。
姚承斌,青雲門年輕一代最傑出的弟子,被譽為天縱奇才,修行不過二百餘年,就已然築基,眾人都說再過個三五百年姚承斌一定能順利結丹,在一眾弟子中,乃至眾門派當中,是當之無愧的別人家的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眼下,姚承斌卻跪在殿堂當中,心中卻是惴惴不安,心下不解之極。
師尊待自己一向親厚,讓自己跪在這裏這麼大半天的時候在自己的記憶中真的是絕無僅有,姚承斌回想起來自己要來稟報信息的時候,一些長輩師兄們那古怪的臉色,心中的不由更加不安起來,自己不會犯了什麼忌諱吧?
可是,不能吧?
姚承斌暗自唾棄了自己一把,自己這是怎麼了的,不就是後山關著的一個棄徒死了嗎?這種過年的時候死人晦氣的事,師兄弟們向來是拖過了年節再向上稟報的,師長們也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反正都是棄徒了,前途盡毀,誰來能當回事啊。
不過就是這一次,大青峰的師伯不知怎麼知道了,非要立時通報自己的師尊,青雲門的掌門.就這樣自己同一峰的眾師兄你推我,我推你,劃拳之下,自己就徹底地被拋棄了。
可是,現在?
姚承斌不禁暗自搖頭,低垂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偷偷向上瞄去。
眼前,端坐在蒲團之上,雙眼微閉的青雲掌門仿佛已入定。
入定?
姚承斌不由長長籲了一口氣,一顆心仿佛才放回了肚腹之中。
就是啊,不過就是一個棄徒罷了,大青峰的大師伯犯了邪才想要這個時候找不自在,那一些別的峰上的師兄們一定也是覺得這個時節稟報這麼晦氣的事比較奇怪才會這樣看自己的罷。
想到這裏,姚承斌原來僵硬的麵上,不禁帶起來了一絲笑意,一定是這樣的,肯定是這樣的,不會錯的。
“死了啊。”
良久,就在姚承斌感覺自己已經跪的膝蓋都要麻木的時候,入定的掌門終於神遊回來,長長地吐出胸中一口濁氣,微微睜開了雙眼。
“是,師尊。”
姚承斌精神一凜,連忙打起精神來,一咬牙,顧不得自己麻木僵硬的膝蓋,硬撐著站起身子,一把扶住了掌門的胳膊。
掌門身子微微一頓,然後借著姚承斌的扶力,站了起來,輕輕擺擺手,示意姚承斌,姚承斌會意地鬆開雙手,後退一步,畢恭畢敬地站在掌門身後。
掌門輕輕一擺手中的拂塵,向前微走二步,然後輕聲說道:
“那個人關了挺久的了罷,俗世之中還有什麼家人嗎?”
“回稟師尊,”姚承斌見掌門發問,連忙打起精神,回道:
“弟子已經查詢過,眾位師兄都不知道死去的這個棄徒是什麼時候開始關的,有印象的也是三四百年了,俗世之中應該也不會有親人了吧?”
殿內一時沉寂,半響,掌門輕聲問道:
“眾位師伯,師叔他們那裏呢?”
“稟師尊,弟子從眾師兄那裏查得此信後,覺得,還是不用打擾師伯,師叔們為好。”姚承斌不假思索地答道。
“這樣啊。。。。。。。”
掌門輕輕吐出一口氣,拂塵輕搖,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好。你去吧。”
“是。”姚承斌此時方才鬆了一口氣,這股詭異感這才完全消失。
“這樣就對了,不過就是一個死去的棄徒,囚徒罷了。”
“自己還是快點吧,在這裏耽擱了太長的時間,不知道小師妹是不是又要發脾氣了。”
一想起來,小師妹,唐苗兒那似嬌似嗔的麵容,姚承斌心裏一熱,什麼棄徒,師伯的全都飛到了九霄雲外。
自然也就沒有發覺身後掌門那無風自動的衣擺和一行清淚。
夜深,後山。
黑壓壓地鱗立的山穀,高聳入雲,山峰之中,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洞穴宛如星星點點,隱沒在這褐色山體之中。
誰也不會想到,在這後山之地,這大大小小的洞穴便是那些棄徒,被囚之人的安身之所。
“死了啊,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來,你終於還是沒有熬下去啊,到底是走在了我的前麵。”
一位老人,身著鐵灰色的道袍,如霜的銀發在黑夜中分外紮眼。溝壑分明的麵容在夜色中顯得分外的憔悴。
更不會有人想到,在這夜深人寂之時,堂堂掌門竟然會親臨這牢獄之地。
“哼哼,貓哭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