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情不自禁地停下來,出神地望著她飛舞的身影。

當耳畔沒了那美妙的聲音,她便會飛回到他身旁,纏著他再次吹奏。

他扭頭對她溫和地笑,順著她身上的羽毛,眼含期許,不止一次說道,“但願你能喜歡那個身體,盡快適應。”

她聽不懂他的話,隻是無憂無慮地圍著他飛來飛去。

不久之後,她便明白了他說那話的意思,她發現自己身上那些美麗的七彩羽毛,大片大片地往下掉,而且身體特別的疼,如同快要被撕裂一般,他將她抱在懷裏,柔聲安撫:“忍忍,再忍忍,很快便好。”

她卻是疼得昏死過去。

醒來之時,她發現自己身上原先那些漂亮得無與倫比的羽毛統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襲幽藍幽藍輕飄飄的東西,同他身上的一樣,他管那叫衣裳,說是後世人們遮身避寒的東西。

她不甚明白,這衣裳有什麼好,原先那身羽毛既好看又實用,可現在,她不習慣不能用翅膀自由自在地飛行,不習慣用兩隻腳走路,更不習慣身上這層叫做衣裳的東西,走著走著,便會被那衣裙絆倒。

他斜靠在樹幹上,看著她飛快地向自己奔來,忍不住嗬嗬地笑出聲,柔聲道:“手不要扇,垂放在身體兩側自由擺動,對,且慢些,不要踮著腳尖跑,一步一步踩踏實,須知萬事都講究個循序漸進,欲速則不達。”

她感覺十分地委屈,忍不住望著他兩眼淚花直轉,她很想變作他所希望的那樣的人,卻總是做不好,越做越錯,越錯越傷心,便賭氣賴在他身旁,低垂著腦袋,再不肯起身。

他則輕輕揉著她的頭,一縷一縷地順著她滿頭散亂的長發,柔聲道:“放心,你仍可以變回原來的模樣,隻需習得一些簡便的法術即可,而且,即便不用翅膀,你仍可飛行,但你目前的樣子才是我所希望的,你不必心急,這具身軀目前對於你來說委實難了些,但我信你能做得很好,肯定會做得很好的,我會教你。”

他牽著她,悉心教授她如何行走,如何使用雙手。

漸漸的,她竟也能掌握那些技巧,熟練地駕馭這具新的身體,能快速平穩地奔跑,更是學會用雙手做許多從未做過的事情。

之後,他便時常帶她去四象境地看那些幼獸,並將守護在那裏的四大凶獸喚出來指認給她,教她如何驅使它們。

除此之外,她便喜歡安靜地趴在樹下捧著玉簡看的津津有味,或是光著腳在紫晶石上一路飛奔,踏出一連串絢麗的紫色光環,偶爾也變回真身盤旋在他頭頂,發出響亮的笑聲。

她渾身肌膚白得幾近透明,細長的眉梢沒入兩鬢,眸光猶如一泓清泉,他看著她臉上逐漸豐富起來的笑容,忽然打算將當初的決定提前。

許久以前,他心頭便有個想法,想要將這混沌境劈開,開辟出一個更大的世界,一個全新而瑰麗的世界。

那之後不久,他便將她罩在一個光罩裏,在四象境地上空布下結界,一切就緒之後,將雙手化作一柄巨斧,向混沌境橫劈過去,隻聽一陣‘轟隆隆’的巨響,混沌境刹那間便從中間一分為二,成為上下兩半,輕盈且清明的東西,緩緩上升變作天,沉重渾濁的東西徐徐下沉,化作地。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剛剛形成的天地並不穩固,竟又逐漸靠近合攏,他擔心它們會重新合在一起,便用自己的身軀支撐起天地,頭頂著天,腳蹬著地,為了讓天足夠高,地足夠穩固,讓這個世界足夠寬廣,於是他不斷長高,不斷變大,許久之後,他竟和這個世界融為一體,雙眼化作太陽和月亮,呼出的氣息化作四季的風和雲,身體和四肢變作遼闊的大地和崇山峻嶺,血液變作江河和廣漠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