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模狗樣。”對著顧重華離去的背影,衛夭夭狠狠地啐了一口。
邱暮雲無奈地扯了扯夭夭的衣袖:“夭夭,這是在醫院。”
“雲雲,他這張嘴臉,全病區還有誰不知道?我剛剛跑錯路,從一病區那邊過來,顧重華的所作所為簡直就是人神共憤!”衛夭夭一臉的不忿。
“可是他畢竟是哐當的父親,我不想大家太難看。”邱暮雲對衛夭夭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難道你還準備原諒他?!”
是啊,能原諒嗎?衛夭夭的這句話,真正問到了邱暮雲的心坎上。
一個多月前,哐當被發現排了黑便,接到電話的時候,邱暮雲的腦袋“嗡”地一聲,一顆因為哐當葛西術後黃疸未退清而懸著的心沉到了穀底。排黑便意味著消化道出血,消化道出血意味著哐當的情況可能已經相當嚴重。
當初醫生叮囑的話言猶在耳,如果孩子出現黃疸加重,腹水或者消化道出血就必須立即送醫。
邱暮雲幾乎是立刻就給顧重華打了電話。
“重華,哐當拉黑便了。”電話接通的刹那,邱暮雲就紅了眼眶。
顧重華在那頭沉默了數秒,然後沉吟著說:“我馬上給陸醫生打電話。”
“好,我現在先趕回家把哐當的大便拿去化驗。”邱暮雲強自鎮定。
“嗯。”
邱暮雲還想再說些什麼,電話裏已經傳來掛斷的“嘟嘟”聲。
來不及細想,匆匆跟單位裏的員工打了聲招呼,邱暮雲便驅車往家趕。回家的路上又和邱爸通了個電話。
對於當了一輩子小學教師的邱爸來說,每一個孩子都是他眼中的寶,更遑論是自己的親外孫。當即就放下了手上的一大攤工作,也往邱暮雲家趕去,跟著邱暮雲差不多是前後腳進的門。
爬上六樓,沒來得及喘口氣,邱爸用塑料袋裝著哐當換下的尿不濕又開車趕往最近的醫院做化驗。
化驗的結果很快出來,隱血兩個加。
聽到這個結果的時候,邱暮雲原本七上八下的心反而鎮定了,該來的始終要來,既然來了,那就隻能勇敢麵對,沒有退路,不能放棄。
看著懷裏對著自己撒嬌,睜著骨溜溜大眼賣萌的哐當,邱暮雲忽然有些慶幸,慶幸自己一早做了配型,慶幸自己和哐當配型成功,隻要哐當需要,自己隨時都可以陪哐當上“戰場”。
這時,顧重華的電話打了進來。
“陸醫生讓我們馬上帶著哐當去上海,禁食禁水,那邊他會幫我們安排好床位。”
邱暮雲聽見電話的背景音裏有呼呼的風聲。
“好,我知道了,我馬上收拾東西,你在哪兒?”
“我現在還在台裏。”顧重華的回答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邱暮雲的心火瞬間燃爆。
“顧重華,我命令你半個小時之內必須出現,你有什麼工作等商量好這邊的事再說。”邱暮雲不由分說地掐斷了電話。
工作工作工作,顧重華,你的眼裏真的隻有工作!
原本坐在邱暮雲腿上咿咿呀呀的哐當似乎是被邱暮雲突然間的狂暴嚇到,放聲大哭起來,一張白裏透黃的小臉瞬間憋得通紅。
“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看把孩子嚇得。”一早陪著新來保姆照顧哐當的邱母一邊埋怨,一邊忙不迭地要從邱暮雲的手中接過哐當。
誰知哐當卻死死扯住邱暮雲的衣領不肯鬆手,小小的身體扭擺著,愈發哭得大聲起來。
一時間,自責、心疼、無奈、焦急,萬般情緒如洶湧的潮水將邱暮雲頃刻淹沒。
邱暮雲把哐當的小臉緊貼在自己的臉旁,想讓自己的溫度能夠傳遞到哐當的身上,輕輕地摸著哐當的後腦勺。
“寶貝,對不起,是媽媽嚇著你了,不害怕,不害怕,對不起……”
邱暮雲這樣說著,淚水便再也止不住從她湛黑的眼中傾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