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馮道冷眼(1 / 2)

冀州的夜注定不平靜。

馮道回到家中,吃了點東西就來到書房。這是自己多年的習慣了,吃完飯一般都是一人在書房,家裏沒有人敢來打擾。看起來自己在外麵就是一個傻子一樣,但是在家族中卻是獨一無二的權威。盡管年紀越來越大,已近花甲,但是兒孫們沒有一個敢在麵前造次的。

端著茶,馮道打開一本書,心思卻飄到很遠。

這個世道真的是艱難啊!

自己知道現在外麵多少人罵自己,什麼“不知廉恥”, “奸臣之尤”!更事四姓及鮮卑所得階勳官爵以為榮,更罵的狠就是“奴才中的奴才”!其實這些算什麼呢?

那些痛批自己的人,最後就變成兩種人:一是死了,整個家族都滅了。一個家族的男女老少,不知所蹤。男的肯定被殺光,女的肯定被賣到青樓,或者奴役。第二種就是變得比自己更卑躬屈膝,更喪盡天良。這就是中國文人的精髓,要賣起來比妓+女都不如。

這時候一個家人在外麵輕聲敲門問道:“太爺,門外有一位自稱是高乾的將軍來訪,您見還是不見?”

馮道哦了一聲,思緒片刻,說道:“請他進來,我到客堂去見麵。”

過了一會兒,來到客堂。高乾已經在等候,一看見馮道走了進來就站起來,躬身施禮。

“見過司徒大人。”

“高將軍客氣了,我這個司徒,有名無實。而且老朽昏庸無能,怎麼能夠當得起將軍的厚愛?”馮道非常的客氣,其實這是它一個為人處世之道,從來沒有和人當麵翻過臉,當然別人要怎麼樣自己沒有辦法。但是自己是從來不和別人紅臉的,無論是皇帝還是平民。

“哪裏哪裏,在我等心中,司徒大人就是引路的明燈。今日冒昧來訪,就是想請教司徒大人。”高乾姿態放得很低,今天他來其實是有目的的。這也是賀六渾交代的任務之一,這個人物能夠穩定下來,河北估計就能夠穩定下來。

“這絕對不敢當,從年齡上來說,我已經是老朽,從官職上來說,也是一個虛名,而高將軍現在擁兵數萬,絕對的是一個權臣,在朝堂上麵也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物。何來談與老夫請教?”短短的幾句話,其實也能夠看得出來,馮道雖然說是一個彌勒佛不倒翁,一句話都不說的人物,但其實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

“司徒大人過獎啦。聽說過司徒大人一個故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特地來請教。”高乾當然是有所準備而來,他對馮道很多的典故都特意去做了了解,怎麼開場說什麼話自己都做了準備。

原來馮道在侍奉前任燕國皇帝時,位置更高,是丞相。有一天燕國皇帝問他為政之道,馮道說,我以前出使中山,在經過井陘天險時,怕馬有個閃失,小心翼翼地緊握著韁繩,但到了平地就認為沒有什麼值得顧慮了,結果突然給從馬上顛下受傷。在危險的地方因考慮周到而獲得安全,處於太平的環境卻因放鬆警惕而產生禍患,這是人之常情。我希望你不要因為現在豐收了,又沒有戰事,便縱情享樂。”皇帝問他:“豐收後百姓的生活是不是有保障了?”馮道說:“穀貴餓農,穀賤傷農,曆來如此。我記得近來聶夷中寫過一首《傷田家詩》道:‘二月賣新絲,五月糶秋穀,醫得眼下瘡,剜卻心頭肉。我願君王心,化作光明燭,不照綺羅筵,偏照逃亡屋。’”皇帝便讓左右抄下這首詩,並經常自己誦讀。

馮道嗬嗬笑道:“高將軍也真是一個雅人,居然真的聽說過這樣的一些典故,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高乾趕緊說道:“臭大人,原來的很多做法我們都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當年您擔任宰相後“凡孤寒士子、抱才業、素知識者”,即貧窮的、無背景的讀書人和有真才實學、有事業心的人,都得到提拔重用,而唐末的世家顯貴以及品行不正、辦事浮躁的人則被抑製。這些東西在河北的人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啊。”

馮道這一點的確不錯。

馮道做過不少好事,對此,就是連稱他為“無廉恥者”的文人也沒有否定。例如:他“為人能自刻苦為儉約”,在隨軍當書記時,住在草棚中,連床和臥具都不用,直接睡在草上;發到的俸祿後與隨從、仆人一起花,與他們吃一樣的夥食,毫不在意;將士搶來美女送給他,實在推卻不了,就另外找間屋子養著,找到其家長後再送回去。在喪父後辭去翰林學士回到景城故鄉時,正逢大饑荒,當即傾家財救濟鄉民,自己卻住在茅屋裏,還親自耕田背柴;有人田地荒廢又沒有能力耕種,他便在夜裏悄悄地去幫人耕種,主人得知後登門致謝,他卻表示沒有值得感謝的地方;對地方官的饋贈,也一概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