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凇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房間裏彌漫著硝煙和血腥的味道,倒在血泊中的人卻是老唐。
又是幾聲密集的槍響,有人咒罵,有人慘叫,有人倒地,有人求饒。但是很快,一切都歸於平靜。
顧凇慢慢地睜開眼睛,半邊衣裳已經被血水浸透。老唐重重地壓在他的身上,垂下的右手還緊緊地握著那把54式手槍。
另外幾名獄警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死相淒慘。盡管他們手上有槍,但在鍾昕這名經驗豐富的特警麵前,他們的身手根本不值一提。
“你怎麼樣,能走嗎?”鍾昕把老唐的屍體從顧凇身上移開,隨後幫他打開手銬。
顧凇揉了揉已經勒出血痕的手腕,在鍾昕的攙扶下勉強站了起來。幾陣眩暈過後,他的視線逐漸恢複清晰。當他看到鍾昕流著血的胳膊時,不禁吃驚道:“你受傷了?”
“沒事,隻是擦傷而已。”鍾昕無所謂地笑了笑,“這些人槍法不準,子彈擦著我的身邊飛過去了。”說著,他用力掰開老唐的手指,把54式手槍扔給顧凇,“拿著,我們現在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強行突破出去了。”
“我們不是事先說好了嗎?”顧凇一邊檢查彈夾一邊說道,“遇到剛才那種情況,你應該一槍打死我才對。現在可倒好,把你也給連累了。”
“很多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換成是你,你會對我開槍嗎?”
“我……”
“好了,先不說這個。”還沒等顧凇回答,鍾昕就衝他擺了擺手,問道,“你的身份到底是怎麼暴露的?不是隻有我和孫教授才知道你是警察嗎?”
“不。”顧凇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是我疏忽了。一直以來,我們都忘記了一個人。那個人幫我準備行李,陪我一起進山,一起尋找坐標,他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你是說方亮?”鍾昕恍然大悟。的確,之前聽顧凇講起那些匪夷所思的經曆時,他就已經知道了這個人的存在。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與案件並無關聯的人竟然在最關鍵的時刻毀掉了他們的計劃。
本來,鍾昕已經跟喬升打好了招呼,最近幾天就能拿到組織的犯罪證據,而且喬升那邊也已經跟上麵的領導說明了情況。假如一切順利的話,用不了多久,由省廳秘密組建的精英隊伍就會采取行動,對地下監獄進行全麵清查,一舉抓獲組織頭目Brian以及地下監獄的主要負責人。到時候,他和顧凇作為內應,會全力協助抓捕隊伍的工作。
然而,顧凇的身份突然暴露破壞了事情的原有節奏。他們現在不得不撤離監獄,必須先想辦法保住他們的性命。如果他們兩個都被滅口了,不但證據送不出去,接下來的行動也全都會化為泡影。
沉默了片刻,顧凇解釋道:“方亮是我的好朋友,肯定不會故意傷害我。我想,他一定是平安逃出了森林,並且去尋求了當地警方的幫助。組織在山裏修建規模如此龐大的地下工程,必然少不了有關部門的支持。為了找我,方亮去報警,交代了我們進山的真實目的。而且……”顧凇說著從血泊中撿起自己的警官證,上麵的信息已經被鮮血染紅。“他把我的證件交給了當地警方。隻要他們跟監獄裏的人一溝通,監獄長便會知道有一名警察潛入了地下監獄。從他們的角度來理解,我隻能是上麵派來的臥底。”
“你分析得沒錯。”鍾昕讚同地說道,“自從山裏修建了地下監獄,當地警方就以野獸出沒頻繁為由,禁止附近的村民進山打獵。當然也有膽大的村民不聽勸阻,私自進山,但那畢竟隻是極少數而已。從監獄投入使用到現在,你是第一個擅自闖入監獄的人。如果方亮去報警,當地警方肯定會如實上報這個情況。”
“這也不能怪方亮,他隻是想救我而已……”顧凇低下頭,露出一臉自責的表情。“真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沒什麼。”鍾昕拍了拍顧凇的肩膀,連忙安慰道,“現在先別想這些了,當務之急還是逃命要緊。”
兩人合力拖開擋在門口的屍體。鍾昕打開審訊室的房門,先是舉著槍躲在門邊等待了片刻,之後又衝到走廊外再次確認情況。解除危險後,他衝顧凇做了一個“跟上”的手勢,兩人便一起往X區的深處跑去。
盡管惹出了這麼大的亂子,走廊裏卻並沒有人阻攔他們的去路。顧凇本已經做好了大幹一場的準備,如今逃跑得太過順利,他反倒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奇怪,為什麼沒人來追我們呢?”他四下張望著,安靜的走廊裏幾乎不見人影。
“也許他們已經封死了所有的出口,正在等我們自投羅網呢。”
“那……”顧凇停下腳步,疑惑地問道,“那你現在準備帶我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