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R市警方以掃黃掃毒為名,對星之穀酒吧進行了徹底的清查。
正如顧淞所說,酒吧地下藏有一個十分隱蔽的空間,是酒吧裝修期間找工人私自挖建的。警方在地下室裏找到了繩索、手銬之類的東西,還有一小部分被拐少女的遺留物品,以及販賣人口的相關賬目記錄等等。有了這些鐵證,酒吧老板溫先生自然逃不掉法律的製裁。
魚哥、Z先生、花姐等重要犯罪團夥成員也相繼落網。一個龐大的人口販賣集團在警方的抓捕行動中迅速瓦解。
據溫先生交代,他們從2014年末開始拐賣嬰兒,通過偷盜、低價收買等形式收集“資源”,然後聯係外省的接頭人把孩子賣到廣東、福建等省份的多個沿海城市。因為受到一些傳統觀念的影響,男嬰在那一帶地區非常受歡迎,均價一般可以賣到八萬元左右,就連女嬰也能賣到四五萬元。
2015年夏天,貪得無厭的犯罪團夥開展了一項新的“業務”,拐賣少女。他們通過各種虛假招聘信息挑選出年輕貌美的女孩兒,利用誘拐、綁架等形式控製女孩兒的人身自由。這些女孩兒同樣也是被賣到了東南沿海一帶。犯罪組織非法拘禁,並強迫被拐少女與嫖客進行交易,從中謀取利益。
案件的突破性進展讓R市警方為之振奮,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聯合外省警方迅速清除犯罪團夥的殘餘勢力,爭取早日解救出所有的被拐人員。
對於不知情的人來說,他們隻是沉浸在案件即將告破的喜悅之中,並不會在意破案信息的來源,也不會去懷疑這些信息的真實性。他們並不知道曾經有一名臥底,假扮成人販子深入到犯罪組織的內部,跟魔鬼做了一個可怕的交易。
顧淞始終對失蹤那天晚上的事情閉口不談。仿佛一夜之間,他的性情又一次發生了巨大的轉變,而且這一次的轉變,跟他之前從地下監獄逃出來以後迷失身份不同,讓人深感擔憂的同時,也隱約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在夏時麵前酣暢淋漓地哭了一次過後,顧淞開始變得沉默寡言、麻木而冷漠。除了每天躺在病床上養傷、發呆之外,他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甚至一次都沒有詢問過案件的進展情況,好像這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了。
無論是醒著,睡著,睜眼,閉眼,沈航那張似笑非笑的臉總是縈繞在他的腦海中,如同鬼魂一般對他糾纏不休。他後悔自己沒能在地下監獄裏打爆沈航的腦袋,給那個魔鬼製造了繼續害人的機會。他明明發過誓,無論如何要親手抓住沈航,洗刷恥辱,為那些被沈航深深傷害過的人們報仇。
可是這一次,他又輸了,並且輸得一敗塗地,體無完膚。那是何等狡猾的一個男人,顧淞覺得自己在那個人的麵前簡直天真得可笑。真的還有機會再贏過沈航嗎?顧淞已經開始不確信了。內心除了憎恨之外,他第一次對沈航產生了畏懼感。有時從噩夢中驚醒,他甚至會產生放棄的念頭。
就這樣在醫院裏渾渾噩噩地躺了將近一個星期,顧淞終於出院回家了。喬升讓他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再來上班,他隻是默默地點頭答應,沒有像往常一樣表現出急著回到工作崗位的熱情。
也許,除了那件事之外,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5月19日晚上九點多,顧淞牽著傑克在小區裏遛彎。這條從尉遲龍家裏收養回來拉布拉多犬平時是由他母親照顧的。因為受傷閑在家裏無聊,母親特意讓懂事聽話的傑克陪他待幾天,希望他能好好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情。
其實,母親根本就不知道他前段時間經曆了什麼,他也沒敢讓母親看他身上的傷。當母親提出要留下來照顧他的時候,他立即拒絕了這個提議,因為他不能忍受自己用冰冷的臉孔去麵對一個關心愛護他的人。
兜裏的電話一直響個不停,在寂靜的院子顯得十分刺耳。顧淞被擾得心煩意亂,他看了看來電者的名字,皺著眉頭關掉了手機。
半個小時後,顧淞回到家中,傑克一進屋就跑到廚房去找水喝。顧淞慢悠悠地在門口換好鞋子,剛想躺到沙發上休息一會兒,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響亮的敲門聲。
顧淞從門眼兒往外看了一眼,不是很想搭理外麵的那個人,但他知道這個時候裝不在家肯定沒用。果然,外麵的人不甘心地繼續敲門,一邊敲還一邊大聲喊道:“顧淞,你給我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麵。”
顧淞怕外麵的人繼續擾民,不耐煩地敞開一道門縫,像防賊一樣防著對方,低聲問道:“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