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前麵就是石嘴子了,馬上就可以看到黃河了,終於快到家了。”嘎蛋對著駝隊喊叫著。眾夥計們也都喊著,“到家了,到家了。”“兄弟們辛苦了,快到家了,今天咱們不從石嘴子渡黃河了,咱們從這沿著黃河東岸往南再走二十裏,到平擄渡口再渡河。”梁文對著夥計們說,“到了平擄城順便為家裏的婆姨和老人帶些羊羔肉回去。”“掌櫃的,這從石嘴子渡河也經過平擄城的呀。”有夥計不解的問。“哈哈,讓你平擄渡河你就平擄渡河,咋那麼多話呢?掌櫃的是想讓大家吃了羊羔肉後去姚伏堡看大戲呢,哈哈。”有夥計這樣調侃著大笑。其實梁文有自己的打算,他是希望從平擄渡口渡河讓駝隊的夥計們更好的熟悉地形。這以後要是和山西的廣通貨棧做買賣,少不了從平擄渡河,而且平擄城也是鹽州灘羊兒毛皮的一個集散地。走一步,看三步,這是師傅從跑駝隊第一天就告訴他的道理。到達平擄渡口時,已是晌午,渡口隻有一艘渡船。大家幫著船家擺渡了好幾個來回,才將駝隊的所有駱駝渡了河。梁文付了船家的船錢後招呼夥計門朝平擄城走去。這平擄城雖說不大,卻也算是交通要道,是連接朔方農耕地區和蒙古草原的過渡地帶,自古就是商賈雲集之地。梁文讓大家在東門外找了塊空地停下,自己留下看著駝隊,讓夥計們都進城去吃羊羔肉。“掌櫃的,你咋不進城去吃點?”嘎蛋問梁文。“我看著駝隊,讓兄弟們去吃吧,這一個多月沒吃家鄉飯了。”梁文是真心疼這幫夥計們,和自己跑了幾年駝幫了,大家都沒有丟掉性命,相互照顧,是多不容易。“掌櫃的,那我也不去了,我陪你看駝隊吧。”嘎蛋說著,就坐在了一峰駱駝旁。“行,好兄弟,等到姚伏堡了我請你吃頓好的。”梁文對著嘎蛋說,“到了姚伏堡了讓夥計們看場大戲咱再回朔方城。”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夥計們都陸續回到了駝隊。梁文招呼大家出發。“兄弟們,堅持二十裏,咱們到姚伏堡看大戲去。”姚伏堡,就是一小鎮子,和它方圓幾十裏隔著的有洪廣營、李崗堡、常信堡等鎮子。這些鎮子的名稱都來源於明代,邊塞駐軍的地方,基本都是以當年駐紮本地的遊記將軍或是百戶、千戶的名字命名。梁文的師傅柳駝頭就住在姚伏堡邊上,自己從十六歲跟隨師傅跑駝隊,隻知道師傅姓柳,師傅的本名字很多人都不知道。因為師傅跑駝隊是一把子好手,天長日久了周遭的人都習慣叫他柳駝頭了,他的本名反倒無人知曉了。梁文二十歲那年,柳駝頭見自己的徒弟可以自己跑駝幫了,就借故身體不好告老還鄉,和老掌櫃說好了將駝隊交與梁文跑,自己便帶著唯一的女兒庚香回到了姚伏堡老家。“兄弟們,大家將駝隊全部栓在集市邊上,留一人看著,其他人都去姚伏堡老街戲台子看大戲去。”梁文大聲對眾夥計喊著,“嘎蛋,你隨我去看師傅。”看著夥計們將駱駝栓好後都去看大戲了,梁文就帶著嘎蛋沿老街走著去找柳駝頭的茶攤。師傅帶著柳庚香回來後,平日除了侍弄老家的幾畝地,又在空暇的時候在鎮子的老街上擺了茶攤。這幾日鎮子上正在唱大戲很是熱鬧,師傅肯定在擺茶攤。老遠就聽到唱戲的梆子鑼鼓聲,梁文也遠遠看到了師傅。師傅還是要樣子,照舊坐在茶攤邊的一把躺椅上搖著扇子。“師傅,您老人家最近可好?”梁文沒到師傅跟前就衝著師傅打招呼,“師傅,我來看望您老人家了。”說著話,二人走到了茶攤前。柳駝頭正眯著眼搖著扇子,忽聽熟悉的聲音在喊師傅,這才忽地坐了起來:“是二少爺呀!您這是打哪裏來呀?” “ 師傅,快別這樣說,叫我梁文就好了。這麼幾年您還是這樣叫我,再這樣叫我可生氣了。”梁文和嘎蛋邊坐下邊說:“您老這身子骨還好吧?”“該怎麼叫還要怎麼叫,這不能亂了禮數。”柳駝頭邊為二人倒水邊說,“二少爺你們這是哪裏來啊?看著風塵仆仆的。”“柳師傅,咱們這次跟著掌櫃的可跑的不遠,咱們都跑到大同去了。”嘎達搶著說話。“哎呀!這可跑的是不近呐,還順利吧?”柳駝頭一說到跑駝隊的事就來了精神,“聽北麵回來的駝把頭都說這洋毛子都進了京城了,往後這京城方向怕是不好跑駝隊了。”“洋毛子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亂民拳匪,他們才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師傅您都知道了?是不好跑了,這次也多虧遇上貴人了。”梁文就覺著師傅雖說在擺茶攤,可這心還在跑駝隊。他就將去包頭又改道去大同出貨,結識了郭寶辛的事簡單的對師傅說了下。但遇上兩宮鑾駕和甘肅提督董福祥的事他還是省去了,沒有說。“可以呀二少爺,這山西的廣通貨棧可是個大買賣老字號,那買賣都做到宣化、張家口、關外、京城了,您這次也也算是因禍得福了。”柳駝頭看著自己的徒弟,越看是越喜歡,越看越欣慰。“柳師傅,咱們家掌櫃還見著當今老佛爺和皇上了,對了,還認識了甘肅提督董福祥董將軍了呢。”嘎蛋又搶著說話。“喝你的茶,哪那麼多閑話。”梁文嗬斥了嘎蛋一句,“師傅,別聽嘎蛋亂說,這兵荒馬亂的,就是湊巧碰上兩宮路過山西,我一個平頭小老百姓,哪兒輪到我見老佛爺和皇上呀,那董大將軍也是路過碰巧看到的。”“哈哈,二少爺有出息呀,我果然沒有看錯您。”柳駝頭看著梁文和嘎蛋說話,心裏似乎明白了什麼,他這徒弟他還是了解的,雖然年紀不大,可做事很是穩妥。“師傅您別聽嘎蛋扯,這都是沒影兒的事。”梁文瞪了嘎蛋一眼又看著師傅,“師傅,庚香妹妹呢?”他故意轉移話題打岔。“庚香去看戲了,這丫頭也是個戲迷,哈哈。”柳駝頭說著為二人續茶水,“自打從朔方城回來這幾年,這丫頭也很少出來,也就這每年收秋糧前鎮子唱大戲了才出來。”“我庚香妹妹也長大了,您也更老了,師傅,要不你們倆還是回朔方城吧?有我梁文在,您還愁沒有個落腳的地方?”梁文勸師傅回城,四年前師傅執意要回鄉下,留都留不住。“多謝二少爺美意,我是慢慢習慣這鄉下了,哪兒也不去,這樣挺好。”梁駝頭又搖起了扇子。“走,收攤子,咱們回家裏說話。”梁駝頭放下扇子就開始收拾茶攤子。“師傅,這大戲都沒散場呢,等散場了再收吧,庚香妹妹還在看戲呢,我那些夥計也在看戲呢。”梁文不想讓師傅收茶攤,他是怕打攪師傅的買賣,這茶攤雖小也是個買賣。“好,好,那就等大戲散場了再收攤子。”柳駝頭就又坐下了。梁文拿出了幾個酒囊放在了茶桌上:“師傅,這是孝敬您的山西好酒,知道您老人家喜歡,嘿嘿。”“二少爺,這四年了,您每年都給我帶酒,這真是太破費了。”“孝敬師傅您,這是應該的,要不我現在就陪您喝一碗?”梁文笑著說話間,就拿起了一個酒囊。“哈哈,二少爺,還是您了解我老漢。”師徒三人就將茶碗改成了酒碗。幾個時辰後,大戲散場了。梁文這才看到庚香跳著朝茶攤跑來。“庚香妹妹,戲看完了?”梁文看著庚香來了就站起打招呼,“你又長高了,該嫁人了,哈哈。”“二少爺,您什麼時候來了?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可不嫁,就陪爹。”柳庚香滿臉羞紅的和梁文打著招呼,“你倆一見麵就是喝酒,真是什麼樣的師傅就有什麼樣的徒弟。”“庚香,別亂說,快收拾茶攤,咱們帶二少爺回家去。”柳駝頭裝作生氣的樣子讓女兒收拾茶攤。“知道了爹,我正在收拾,收拾完了咱們就回去。”收拾完茶攤,幾人就出了鎮子的老街,來到了駝隊前,駝隊的兄弟們也都聚攏了回來,見著柳駝頭了,大家紛紛問好。“師傅,看這駝隊沒給您老人家丟臉吧?”梁文指著駝隊對師傅說,“我可是沒有忘記您的指教,這駝的數量每年都在增加啊!”“好,好,二少爺今天就別回了,和兄弟們住下,明日再回去。”柳駝頭接著酒勁高興的說。“師傅,還是讓兄弟們先牽著駝隊回去休息,我和嘎蛋住下明天再回。”梁文說著就安排嘎蛋留下兩峰駱駝,讓其餘的一眾夥計們牽著駝隊回了朔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