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擰頭看著秦端,秦端受了甄紅質詢的一眼,立刻側偏了頭,不敢看她的眼睛。甄紅已然知道了一些,口上顫抖地說:“宇軒他怎麼了?師兄但說無妨……紅兒受得起。”
“他,撿回了半條命,可是這一生,也便是如此了。”秦端歎氣。甄紅急著又問:“可有醒來的可能。”
“他已是活死人,雖每日傳功續命,能聽辨人言,卻不能反應……實際上……”秦端雖實話實說,語氣卻是隱忍的。他的心中,既憤恨敵人下手之狠毒,又愧疚自己能力有限,更悔恨當初種下惡果,這些種種一式藏在了說話的語氣裏。“穆家已經絕後了……”
甄紅卻不能得知師哥的心情。這說話的內容已是何其駭人,她如受晴天霹靂,全然驚呆,怎能體會自己師哥的言中深意。口中也生出了怨氣來:“師哥不是‘賽華佗’麼,你也治不好宇軒?!你怎能如此無能!我……我恨哪……我要替宇軒報仇!”
她語無倫次,心中悲憤,不能化作言語,秦端早已不敢看她,緊緊閉上了眼睛。此刻的嶽雪華卻挺直了背脊。她淡淡地說:“若是說無能,最無能的,該是你自己!”此話一說,她已經跳到甄紅跟前,給甄紅狠狠的兩個巴掌,把她打得眼冒金星,跌坐在地。
這還不算,她一下子拎著甄紅的衣領,奪門而出,生生把她拖將出院門。甄紅立刻大呼小叫,院子裏站了一些武林人,看見此種情景,皆踏出了一步,卻因嶽雪華冰霜似的臉色,不敢上前。
嶽雪華一路拖著甄紅,直到院中一張草席之前,她一下子就把草席牽張開來,那草席底下躺著的,卻是兩具屍體。
嶽雪華不由分說,把甄紅的臉直朝其中一具屍體那兒推了去,甄紅的眼神便一下子落在拿屍體的脖子上。
嶽雪華此際,口上更是冷冷地說道:“你看,這傷口是怎樣的。”
甄紅的臉正和那屍體湊得極近,她看清了,那傷口是自右向左開的。切得極深,幾乎切開了半個頭顱去。可是,傷口明顯是右邊深些,左邊淺些。這傷口便是屍體本人,自己用一把鈍劍切得的!而這乃是一個自殺的人。無須多言,這樣自殺的人,已足夠駭人!她立刻感到一陣的不適。
嶽雪華卻不放過她,把她整個人提將起來,朝著她努了努嘴,不必說話。嶽雪華也能讓甄紅明白了,她的意思乃是:你來看看,這是何人?
甄紅遂向下看去,卻看見屍體的眼珠子已經變白,看著死了有一天的時間,而屍體的臉色,乃是萬分的驚懼,所有的肌肉都不規則地扭曲了,眼珠子老突出來,似乎生前經曆了不同尋常的恐怖。人若是這般的模樣,非乃因為死前驚懼不已。卻是由於內心驚懼太過,因而自殺了。
就是這模樣的屍體,已足夠讓甄紅感到覺得背脊發涼。這屍體還缺了左邊的胳膊,胳膊上有碗口大的血痂。頭發也被人剃光了,一臉一身都是泥,模樣實在是猙獰十分,甄紅並非慣於行走江湖的人,看見這般的死狀,難免會作嘔。
甄紅咽一下口水。“這是……穆掌門……”
“正是。”嶽雪華冷冷地說:“穆掌門是自己回來的,回來後,他就自抿了……但是由於他的手太抖了,便把半邊頭顱都切開了,險些連全屍都不留。”然後,嶽雪華掀開了另外一張席子,那兒也是一具屍體,是女屍,女子神情十分不甘,胸口老大一個窟窿,可以看得見地上的顏色。“這是穆掌門殺得的人。”
“這是……”甄紅立刻敢到一陣陣的惡心,口上已經有了嘔吐的意思。嶽雪華便把她放了下來,她泛起了一下一下的惡心,撫著心口問。“穆掌門殺人如此厲害……是誰人把他……”
“天知道,穆掌門回來的時候,已經嚇瘋了。”嶽雪華低頭看著甄紅:“你說要報仇,你說你的師哥無能,那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將要麵對的對手是什麼樣的人……穆元雄是什麼人?!他對他的敵人,下手絕不猶豫……該狠時,他便不會留手!而那人,卻能把他嚇得瘋狂了!”
甄紅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隻顧得了嘔吐。
“你連看著這兩人的死狀都受不了,怎麼能報仇?”嶽雪華似乎累極了,身子鬆了一下,就要倒下地來。此時,秦端已經立在她背後,把她的身子接住,也把她的話柄子接住:“與其想著要報仇,不如想想現在的你,能為穆家做些什麼……”
甄紅看著眼前的屍體,許久都不能說上話,嘔吐了一會,便昏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