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娘!別怕,徒兒在此……”一聲響動,自幔帛之間傳來。邊上收拾行裝的人並沒有驚動抬頭,隻是悄然抹了床上人一眼。
“快起來了……”邊上一人聽見此聲動,剛好收拾完事,便快步上前,掀起那幔帛,一手抓起了那響聲之人的肩膀,力度之大,堪比仇人相見,更似恨不得要折斷其人肩胛。
隻是,如若真的恨之入骨,又何必為其人落下幔帳,以擋陽光?實際是情深口硬,方才一瞬,以為床上人中毒身亡,被其嚇到,這會兒方會心生不忿,真生出怒容嗔道:“你這秦大爺可算是睡得安穩,你看看時日?!”
秦敬肩膀受力,也不覺得好痛,隻是陽光刺目,叫得他眼澀半閉,十分難受,再聽見那人如斯問道,便順而問曰:“現在是什麼時辰?陽光竟如斯刺眼?”當下可是沒心沒肺至極,叫人恨得牙切切。
“午時剛到……不晚來著。”那人輕笑一聲,竟滿不在乎地說了這句出口,旋而退後,坐到堂中胡桌之上,自斟了一杯茶水來抿了一口。“你可以繼續夢回淩霄,找你的師妹去,那嶽懷素和黃書柔等,也就不必管他們的死活了。”
秦敬一聽這兩人名,自然是完全醒了過來,挺身下了床頭,忙亂一會,方才和衣站起,慌慌張張地問道:“我竟睡到了午時,你緣何不喊我起身?”
那人也不說話了,卻見其人白衣短袖翩翩,攏紗環腰作帶,頭上單頂圓髻,腳踩黃白厚底胡靴,便是早就理好一身公子哥兒的打扮了。
此番看起來,這人照樣劍眉冷向,臉藏不屑,好生是回複了精神,不失一個乖張妖女的模樣,隻是那唇間一點紅,不知何故退作粉白,竟少了往日的瀟灑,似乎身上還有不適,卻堅持起來收拾,估摸還照料了床上那秦大爺一番,也難為她怒氣生了滿腔。
隻是往日遇著秦敬方才些突兀無禮的問話,這妖女定會駁斥,然今兒的她似有心事重重,別有他想,竟是一句也沒有說他,甚連眼皮都懶得抬,隻平聲說道:“這回算是真醒了,醒了便快走,婆婆媽媽問長問短,怕是午時要過了。”那滿腔的怒氣竟自己消散了。
此話便落,妖女推門而出,那桌上的包袱也不理會,沒一會便遠了腳步聲,秦敬也隻得掕起桌上包袱和佩劍等物,跟著出了門,臨出門事時候,正想起了什麼,便往自己懷裏一掏,猶見幾顆寶貝私金還在,並著還有一根銀簪,以及一個圓環似的物什……那秦敬摸來摸去,也不記得懷中的那圓環似的物什是什麼。
便取了出來看,卻不是別的,乃是永康時候偶得的那個手鐲。
此人曉得是一愣,想不到自己經曆了好些事情,還是下意識一直帶著這東西,莫非自己心中真有那妖女所在?如斯便是情愛?
還是……他自己感激妖女對他的所為?便把恩情記在了心底裏。秦敬不由得撓了撓自己的頭腦,他自小也和師父師娘一塊兒過日子,便算師妹說著喜歡他,他也不懂得情和愛,骨子裏就隻有對師父師娘的親情,如斯玉人,在情愛之事上麵,尚且青澀得很哪。
這人想到情愛,還未有絲絲感覺,可這會兒想到師父師娘,卻不禁一陣心悸,有一絲不詳閃上心頭,隻道方才夢回淩霄,可真就見著師父師娘陷於險境,如今的自己凡事不可為,怎麼算也是極之不孝了……此人便不由得原地呆滯,目光遠及,望眼欲穿,總想看穿雲霧,親看那淩霄峰上的景致,是否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