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長。
且說安祿山帳下幾個巡軍,說道:“夥計,這樣霜風飆飆,大王此時,羊羔美酒,摟著如花似玉的,好不快活,苦了我們,挨著這些淒淒冷冷。如今將近三更,察點的都過去了,沽下一壺,消繳了罷。”這巡軍們歡暢飲酒不題。卻說李豬兒因賈元帥蠟丸檄到,奉小將軍命令,差往營中刺那老賊,同著差官,同往營門去。聽得樵樓鼓打三更,見那些巡軍醉臥在地,喜對差官道:“此時賊命該休了!待我進去,你可在這裏悄悄等候。若刺了老賊時,我便從此處拋下首級來,你可接去報功。”差官道:“就是這樣。”李豬兒去不多時,忽悄悄叫道:“差官!差官!老賊首級在此。”然後跳將下來,說:“頭已在此。”差官道:“怎麼辨得是老賊首級?卻沒憑據。”李豬兒道:“老賊平日把禦賜貴妃娘娘的洗兒錢,嚐緊懷在胸前,被我取來,拴在發上,此就是憑據了。你可趕此月色朦朧,星馳到隴州報賈元帥去,我就在營中放起火來,把他們眾兵驚散便了。”差官道:“極是。”送把首級,納入囊中,加鞭而去。李豬兒放起火來,呐喊道:“中營火起了,你們如何不救火?還在此睡覺!”巡軍驚起,道:“不好了!不好了!如何中營起這樣大火?列位,大家齊起來去救救火。”遂慌慌張張去了,不表。
再說那霍生,在賈公前獻策,尚不知不落,未免納悶。說道:“小生變姓更名,幸無知覺,但長安亂後,不知華行雲平安如何?絕無消息。那酈家小姐箋兒雖收在此,人兒知在何處?你看黃花寂寂,落葉蕭蕭,好生悶人。”正自躊躇,忽見賈公走來,說道:“卞先生,今早有飛報到來,果然蠟書到彼,他孽子安慶緒,暗地裏遣心腹人李豬兒,刺殺祿山,差官已獻過首級了。幸喜大惡已除,餘氛可掃,皆先生之功也。今日權在軍中拜先生為參軍之職,已飛章表奏,不久又當擢用。左右,取冠帶過來。”霍生冠帶起來,拜謝賈節度,說道:“此是朝廷洪福,明公威名,小生何功,敢蒙優錄。”賈節度道:“說那裏話。”遂腹內思量道:“我看卞生,文武兼通,才貌並絕,不免就把酈家女兒招贅他;就日後酈年兄見有如此佳婿,斷不怪我擅專。”因向霍生道:“還有一言相告:老夫有一小女,隨在軍中,年已及笄,尚未擇婿,敢操箕帚,勿阻是幸,明日吉辰,就行合巹。”霍生道:“極蒙高情,但曾與曲江女子,舊有姻盟,怎敢頓改初心,辜彼夙約?”賈節度道:“足下問來未曾說有家室,這分明推托,令老夫無麵孔了。”霍生道:“實有訂盟,怎敢推托。”賈節度道:“我想長安亂後,此女存亡未知何如?日後就訪得迎來,老夫今日說過,小女情願與他不論大小,一樣相稱便了。”霍生道:“待小生再斟酌斟酌。”賈節度道:“不必斟酌。”叫左右:“吩咐軍中,明日辦鼓樂酒筵,叫儐相伺侯。”說完告別,轉後去了。霍生道:“不應承,辜負賈公之恩;待應承了,又違前盟。賈公才許一樣相稱,說得中聽。就照此行,料也無礙,任憑他罷了。”不知怎樣成親,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