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笑雪嫣然(上)(1 / 2)

楚家莊園。

高高的門楣,青瓦白牆如山,庭院深深。叢叢梅花如雪,在石徑周圍彌漫開來,散發出甜美的幽香。三步一榭,五步一台,樓閣上精致的雕花被積雪遮掩,然而白雪掩不住那高挑的飛簷,如淩空的雁一般輕捷。重重簾幕似要遮掩庭院深處的歡笑,卻怎麼也擋不住,隻得隨風拂動,與歡笑共舞。夕陽西下,把冰冷的雪也照出了幾分金黃的暖意。

秋千架上綻放著比梅花更清麗的娃娃臉,膚色嬌嫩如雪,又透著微微的紅潤,閃亮的杏眼裏滿是未脫的稚氣,舒展的雙眉仿佛從不知人間憂愁。一襲粉色紗衣被風吹得飄飛起來,她如坐在雲端的翩翩仙子一般輕盈。

“小姐,小姐,差不多該回去了……”丫鬟們仰頭望著她規勸。

“還早呢,等我看不見太陽的時候。嘿嘿,我偏不下來!”

“可是太陽已經下山了……”

“我比你們都高,你們看不見太陽的時候,我還看得見喲!”

“小姐別鬧了。”

“就一會兒嘛!哥哥這會兒想管我都管不到呢!隻不過蕩幾下秋千,我又不出門,你們緊張什麼?就算我想出去玩一會兒,哥哥也不會說什麼的。”

沒等丫鬟們“可是”完,她就一個縱身從高高的秋千上躍了下來,伴著“小姐小心”的驚呼聲,穩穩落在地麵。她有一個很美的名字:雪海,因為她出生在梅花怒放的季節。

“小姐,掌門有信到。”

“真的?”她急忙從家仆手裏奪過書信,樂顛顛地拆閱,才看了幾眼就恨恨地跺著腳把信紙揉成團扔向遠處:“這什麼哥哥嘛!太過分了!”

也難怪她生氣:自從楚濤做了掌門後雪海看到哥哥的字跡多於看到他本人,偶爾出現也是行色匆匆,甚至有時半夜回來第二天天亮又不見了人影。無論他去哪裏都不會帶著雪海,也不會告訴雪海去做什麼事。這封信裏隻說他正往烽火嶺去,要兩三個月才能回來,讓她放心,照顧好自己,沒有更多內容。

哥哥本來答應了年前回來,這會兒,怕是連她的生辰都趕不及了。

“掌門要打理門下那麼多產業,當然脫不開身!”

“哥最壞,有好玩的地方從來想不到我,把我一個人扔在家。”

“掌門是做大事的人!”丫鬟們笑。

“我就不能做大事嗎?”她滿臉怒容,噘著嘴與丫鬟們賭起氣來。

下人們任她嚷嚷著,各自忙各自的,都知道小姐其實不會真正生氣,隻是因為悶得慌,想找些人說話罷了。

可等到第二天天亮,府中哪裏都見不到雪海!

她能去哪裏?

一府的人麵麵相覷:掌門視之如掌上明珠,怎容她有半點閃失?

下人們立刻出門搜尋,卻毫無頭緒。

十五歲的雪海還是個半大的孩子,被哥哥護著,從沒獨自出過城,逮到了機會當然就如同躍出牢籠的鴿子,一飛衝天。

她換上男裝,帶好錢袋首飾,一溜煙往城外去。野外的景色遠比院子裏的有風韻,仿佛千麵美人。

她有什麼理由不愛那被雪覆蓋的銀枝和那浮著薄冰的溪水?

滿地積雪,鬆軟得很,一步一滑的,她樂意在雪堆裏滾得像個雪人。

可黃昏的時候她就笑不出來了。

天色越來越暗,大地退卻了日光帶來的溫度,大風呼嘯而來,把她的手和腳都凍僵了。

該是餓了的時候,她卻連方向都不記得了。

忽然想起應該點一把火,於是隨便拾了點幹柴。可她從來沒生過火,忙活了半天也不見動靜,一陣風吹來,被濃煙嗆個半死,她趕忙躲開,火舌差點把頭發都點著了。不過總算有火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