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和半卷袖子半挽著黑袍的下擺,汗水淌過黑亮的肌膚,發束散亂在風裏。迎著陽光,恰似漁夫。他隻顧著撐長篙,揮汗而已。
雪海拽了拽他的衣袍,遞上白饃和他的酒葫蘆。
謝君和咧嘴大笑,隻把酒葫蘆掛回腰間:“吃不慣?無妨,黃昏前靠岸,下一頓吃烤魚。”
“下一頓,哪兒來的魚?”雪海與詩雨皆驚訝極了。
隻見君和解劍,居然作了魚叉之用!鋒利的劍以雷霆萬鈞之勢狠狠紮入水麵。出水的那一刻,飛騰起的浪花裏,隻見劍身已穿透了一條大魚,雖搖首擺尾而終不得脫。
雪海也覺得好玩,竟拿自己的劍來試,正見碩大的遊魚從小艇旁過。匆忙拔劍就刺,噗,一個撲空,竟朝水麵栽下去,若不是詩雨拉著,非落水不可。當然,濺起的水花很順理成章地濕了君和一身。
無果。
君和滿臉滿身淌水地向雪海冷笑:“坐穩了,不然,不是你吃魚,而是你喂魚了。”
“奇……奇怪……”雪海理著自己的發辮,百思不得其解。
“此招勝在極快——絕無猶疑,一劍中的。破水之時,能克水至柔之力,不偏不倚。我是從一個前輩處學來的。隔空製敵之時,必須有這樣的果斷。”
二人恍然,相視一笑,哈,難怪說謝君和是個大劍癡,好端端的,都能扯上劍術。
他漫不經心望一眼雪海,想起楚濤精心設計的雙劍,意味深長地一抖眉道:“等你出招夠快的時候,我便教你。”隨即收劍入鞘,繼續撐他的長篙。
雪海的大眼睛忽閃忽閃,聽話地點了頭,不自覺已雙頰似火。說不清為什麼,隻要眼中出現這個糙漢子,心裏總是特別踏實。盡管他黑色瘦長的背影一如初見時的落拓不羈,盡管他滿腦子胡吃海喝地不靠譜,盡管他脾氣一點就著地暴躁著,隻是,不經意之間,三言兩語,帶著特別的溫存——連哥哥的身上都沒有那樣厚重的力量,能支撐起她的願想。
悄悄地望著船頭的他,捧著臉,偷偷地笑。
哪怕那糙漢子的目光永遠都如利劍的冷冽無情。
水邊,生起火。
火舌的跳動燃燒著夕陽的絢麗。烤魚的香味激起了饑腸轆轆,溫暖的空氣包裹著寧靜的美好。謝君和坐在火堆旁撥弄著幹柴。一邊翹著腿一邊叼著草杆子,時不時瞟一眼四野的情況,任由兩個就像餓了幾百年的餓死鬼張牙舞爪地搶著烤魚吃。
手抓牙啃也不怕被骨頭哽了。謝君和暗自腹誹了一句。
雪海一邊吃一邊還不忘感慨:“好吃!謝護衛!這魚雖然黑乎乎的醜得很,可真是太好吃了!黑石崖的哪個大廚都比不上這手藝!”
謝君和麵無表情地冷哼了一聲:“今後讓你哥吩咐廚房,凡是你的食物,就隻準給一條活魚一個鍋,油鹽醬醋一樣不準放。再不濟多加兩串糖葫蘆。唉,真好養活!”
殷勤的讚美反而換來冷冽的嘲笑,雪海不高興地撅起嘴:“壞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