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三 巔峰絕響(下)(1 / 2)

沈雁飛也追加進來,鐵塵訣釋放出瘋魔般的力量,推波助瀾,就見那白色的帷幕和紗簾在風中狂舞,帷幕後的人影若隱若現。

那人正專注地揮動著琴弦,兩袖生風似的,仿佛天塌地陷也與他無關地淡然著。

混沌退卻,琴聲依舊絲毫不亂地綿延著,悠緩,從容,帶著一縷仙氣。鏖戰至此,分明有人疑惑,這殺氣,早已超脫了尋常的人力。

沈雁飛恨得咬牙切齒:“問鼎天下者,並非隻能姓楚。”

汪鴻開步向前,徑直與他對峙道:“黑石崖的江湖豪傑,也並非隻有楚濤一人。”當此時,隨著悠緩的琴音,山崗高台之上,劍光四麵八方破空而起,將逼圍上來的白衣聖使包夾其間。

“劍陣?”江韶雲嗬嗬地笑著,“到底是楚濤,做什麼事都留著後手。”

沈雁飛不可思議道:“明明此處四下無人。”

“卻不知機關暗道。”劉思仁的聲音威風凜凜,火把如電光,映射出肅然的臉。劍客們的袍上已沾著血汙,不過這不重要,六十四柄劍,一個未少地嚴整成列。

琴聲忽然嚴峻急促。“起”!修羅刀一聲令下,劍陣忽然如鵬翼震蕩,一起一落地,橫掃披靡,長劍相抵,散亂的劍光全然不敵,白衣聖使陣列的步調全亂,雖有人奮力殺出,卻抵不住又一翼從他處的攻擊。

江沈二人剛剛從糾纏中脫出身來,就聽那琴聲已柔緩似水,新的指令又來:“合!”兩翼迅疾地包抄過來,將一切裹挾起來,連成變幻的陰陽太極陣,仿似一個巨大的絞肉磨盤,劍光前後交錯,正反相抵,擠在其間的人無論如何逃不脫劍群的碾壓,殺聲裏,血流成河。

沈雁飛臉色鐵青,銀葉槍寒光閃爍,周身忽而迸發出強大的能量,衝向陣中。鐵塵訣!

恰此時,琴聲猛地一頓。“散!”

劍陣向四周一散而開,仿似那五瓣的梅花,掃蕩向周圍散落的逃亡者。而鐵塵訣的能量,不過激起一片飛沙走石而已。

沈雁飛幾乎驚呆了。江韶雲哼然不服道:“頗得菊隱老人真傳。然而,楚家先人皆是死在梨花劍下!楚濤,你是要追隨作古之人嗎?”

琴聲再度由緩而急,這一次,仿佛千軍萬馬奔騰掃蕩,又似長河千尺巨浪,隆隆作響。正是一決生死的緊要之際,修羅刀發令道:“聚!”那五瓣的梅花猝然聚攏,化作八卦之相,緊緊收縮。

沈雁飛怒喝一聲,槍尖一點就飛身殺去,恰此時,汪鴻帶著遊俠們裏三層外三層死死糾纏住了他,任鐵塵訣震蕩出再大的能量,前赴後繼地朝他撲過去,壓製住他的鋒芒。哪怕是末兒,也提著劍欲與之決一生死。一時間,他全然疲於招架。

梨花劍再起,一招“星火崩墜”砸向對麵的劍陣,徑直橫掃過所有的鋒芒。“止!”劉思仁攜劍陣兩翼相合,組成銅牆鐵壁,拚力阻擋,然而那梨花劍就似穿透了盾牌的長矛,囂張地一往無前,刹那間那劍陣便遭了重創,劍客們一下子被巨大的劍氣撂倒。劉思仁一個避之不及,也悶頭倒下。

但是梨花劍的劍鋒正要撩開帷幕的瞬間,那琴音突然變強,轟然聚成一震,迎向了梨花劍。

比劍陣更可怕的,是長河吟曲本就深藏的殺氣。似乎一切都在這一擊中崩解。

琴音忽絕,白色的帷幕上突然濺起一片鮮紅,隨後在狂亂的風中,八片白幡逐一而倒,隻剩白色的紗簾招魂般哀怨地飛著。四圍是震響後的死寂。沒有了梨花劍,也沒有了鐵塵訣,當然也沒有了長河吟。

汪鴻頭腦嗡嗡作響,緩慢地爬起來。他看到沈雁飛也正艱難地靠著手中長槍起身,他的身邊,倒著小個子的末兒,這孩子,滿麵塵土,卻依舊緊緊抓著劍。他還看到,高台下的江韶雲,雙目通紅白發散亂如魔鬼一般,他的臉色也如魔鬼般灰白著,牙根曆曆作響,好似要吸人血似的,但是他的步子飄搖欲墜——隻差半步就能夠揭開這簾幕,但似乎這半步就算他窮盡畢生之力也跨不過去了。

一息不順,江韶雲的嘴角就溢出些血沫,越是克製,那血沫就越是不受控製地噴濺出來,灑在雪白的前襟。他緊緊拄著那竹杖,撐起自己的胸膛,似乎要把劇烈湧動的氣息按壓下去,這卻使得他更痛苦地讓白眉擰成了卷。

周圍死氣彌漫,活者寥寥。江韶雲仿佛心有不甘,再度抬起了竹劍。

汪鴻眼看不對,將手中長劍狠狠拋擲出去,直刺向那魔影的後背。江韶雲移步一閃,恰被劍鋒削過腰腹間最弱處。鮮紅的血頃刻間溢出來,灑滿了白袍。原來,那也不過是一具血肉之軀。

汪鴻舒展了眉宇,朗聲大笑,已經很久沒有那麼樣的氣息通暢之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