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平衡(1 / 3)

“萬物皆有平?,大到整個宇宙,小到人類社會、一個人的生活圈,都有著他們各自的平?,貿然破壞平?往往會帶來難以想象的惡果。籃球運動也是如此,有些球員在上籃時被對手撞飛,卻仍然能夠命中,一些解說員喜歡說‘他在失去平?的情況下把球投進’,其實這樣說並不恰當,他能投進的原因就是雖然他無法控製自己身體的運動方向,但仍能在球出手時保持住一種微妙的平?。”——陸森

兩年前。

一道殘缺不全的圍牆包圍著廢棄的職工宿舍,圍牆上的鐵欄鏽跡斑斑,有些部分已經斷掉了。一隻黑貓敏捷地躍上圍牆,然後從鐵欄的缺口中鑽出去,消失在有些破落的街頭。地麵上鋪的是髒兮兮的六棱地磚,這種現在已經很少見的地磚似乎也在述說著這個小院的古老。院子裏兩棵巨大的雪鬆傲然挺立,但樹上已經像是地窖裏掏出來的舊書一樣滿是粉塵。那排連窗戶都被拆空的宿舍樓已經很久沒有人跡了,這裏已經要被拆掉,但是人們搬走後,這座樓似乎就被遺忘了。院子裏有半個籃球場地,一個鏽蝕得搖搖欲墜的籃球架像哨兵一樣守護著這個小院,為這個即將消失的地方帶來最後一絲生氣。

國內的公共籃球場實在是太難找了,地產商們從來都不是籃球運動的支持者,社區內的空地,要麼成了停車場,要麼變成了草坪——哪怕隻有小小的一塊綠地,也可以宣傳成“綠色小區,生態家園”。空間狹小擁擠的城市中,根本沒有公共籃球場存在的空間,而擁有籃球場的學校、單位,往往都是“閑人免進”的。比起美國遍地是街頭籃球場的繁榮景象,不難理解為什麼國內籃球運動一直發展緩慢了。這個廢棄宿舍區中的半個籃球場,對這個城市中的籃球愛好者來說,顯得彌足珍貴。

陸森接住反彈回來的籃球,望著那座明顯已經命不久矣的廢樓,歎了口氣。這裏,終究要被拆掉的吧?那時要去哪裏才能打籃球呢?初一在美國讀了一年,回來之後一時還很難適應這巨大的反差,費了好長時間找到這麼個能打球的場地,還是不知道哪天就會被拆掉的。

以一個專業籃球教練的眼光來看,陸森這種孩子,在選苗子時也許會被直接打上淘汰的標簽。初二了身高還不到170厘米,臂展也是平常得很,彈跳麼,應該連籃板都摸不到吧。這樣的孩子,來打籃球也是浪費時間。可是陸森自己並不這麼想。

熟練的運球起動,一副三步上步的架勢,可是到了罰球線隻踮了一步,就跳起出手,球劃過一條高得令人驚訝的弧線,準確地落入籃圈。陸森擦了擦頭上的汗水,默默地慶祝這項練了一個月的技術大功告成。一步拋投,是兩步拋投的變化之一,相對兩步拋投,出手更突然,是小個球員麵對高大球員防守時的高難度進攻技術。

“小同學,你先到一邊玩,我們兩個要用一下這塊場地。”一個粗啞的聲音打斷了陸森的練習。陸森向場邊看去,說話的是一個留著寸頭的漢子,三十歲上下,濃眉細眼,直鼻闊口,左邊臉頰上,有一條猙獰的刀疤。身上穿一件紅色背心,裸露在外的肌肉看上去給人硬如磐石的感覺。

刀疤臉身邊,是一個瘦高個,臉型像尖細卻並沒有皮包骨頭的感覺,臉色有些蒼白,臉上像一塊石碑一樣死板,沒有表情,雙眼總是不時流露出一絲蔑視的神色,像是在蔑視周圍的一切。他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一雙長腿,陸森甚至懷疑他是不是裝了義肢。瘦高個的右手中,夾著一個籃球。

這兩人看起來不像善類,陸森本想讓開場地,但突然心中一動,想起剛才練習的拋投,還沒有在實戰中檢驗一下,不如拿這兩個人練習。想到這裏,不由得犯起了倔勁,冷哼了一聲,說道:“不行。”

出乎意料的,刀疤臉沒有發怒,從他的長相來看,似乎應該是那種火爆脾氣的炸藥桶,但他此時卻像是聽到很好笑的事一樣,大笑了起來:“小同學,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敢對我說不行,你知道會有什麼下場麼?”

刀疤臉的威脅讓陸森覺得很不爽,於是也很強硬地回答道:“不管你是什麼人,來了街球場就要守街球場的規矩,想讓我讓地方,很簡單,來一對一鬥牛,打贏我就行。”

旁邊的瘦高個嘴角翹了下,冷冰冰地吐出三個字:“有意思。”

刀疤臉眯起眼睛,看了瘦高個一眼,說:“我不占你便宜,我上吧。對付個小孩,也用不了多少體力。”

口氣還挺大的,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輸得太快,所以用不了多少體力呢?陸森暗想。

陸森把球扔給刀疤臉,說:“挑戰者先來,一次進攻機會,連續發球製,先進5球的算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