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陌上桑(貳)(1 / 2)

盡管李存煦將眸中的憂傷小心的掩藏,可渥丹還是看了出來。心裏那個一直存在的預感正在逐漸加深擴大,左邊的心髒亦在不受控製的下沉。

李存煦本撐著的笑,在看到渥丹惶恐的表情後慢慢收斂幹淨。

“渥丹”剛一開口,渥丹突然捂住他的唇,“在暘,別說。”

李存煦拿開渥丹的手,“好,我不說。”語罷牽她坐在院中的一方石凳下,“這些天可能會來一些人,你呆在東院就好,我會在前麵幫你打點一切,你放心。”

渥丹輕輕點頭,抬眼對上李存煦低垂的眼:“有勞在暘哥哥費心,多謝。”

陶梓衡的棺槨運到涼州時已是五天後了,因時值盛夏,故而遺體在前線就已收拾妥當,棺蓋上也已釘好了棺釘。

陶府內外除卻東院外皆被哀白色所掩蓋,棺槨一到立馬移進了靈堂。

渥丹將自己關在房中兩日,每日三餐進去略動了動便端了出來。起初李存煦見了知她心裏不好受吃不下去許多,也就作罷,可到了第三日的午飯依舊是基本未動的樣子,李存煦蹙了蹙眉,走到東院門口就被冉子擋住,遞給他一張紙條。疑惑打開,熟悉的娟秀字體映入眼簾,上寫:安,一日。

看了看緊閉的房門複又看了眼手中的紙條,李存煦沒再往裏走,轉身離開。

渥丹看著放置在床榻上陶梓衡未帶走的衣物,心裏仍舊很是難過,可眼裏再也掉不出淚來。

那件略小的碧色長衫是渥丹剛學會縫製衣裳時,想給大哥做件衣裳當做生辰禮物的,因怕做不好故而先給陶梓衡做了件權當用來練手。

猶記得陶梓衡接過衣裳時眼裏輕微的氤氳,可當渥丹老實“交代”於他說是隻是練手的時,陶梓衡怔了一下,旋即臉上綻開一朵無比燦爛的笑容。

他說:“小丹妹做的頭一件衣裳就給了我,這樣就足夠了,旁的緣由不重要。”

那時,渥丹的眼裏所有年紀長於她的男兒皆是被她當做哥哥相待,不曉得這世間男孩與女孩除了兄妹之情,還有男女之愛。

渥丹將床榻上擺了多日的衣物一一收回箱子中,一枚精巧的銀鎖將木箱合蓋之際,眼睫低垂沉思一番後將鑰匙放進箱內。

如同這一段將有未有的情,既然已斷索性深藏不作他想。

渥丹打開房門喚來冉子,“將我的孝衣拿來,這裏是他生前的臥房也該置辦一番,如此下去總不成樣子。”說這話時渥丹的臉上一絲波瀾起伏也無,好似同冉子談論今日的天氣。

冉子應了一聲,轉眼間就拿來了白孝,同來的還有著一身月牙白長衫的李存煦。

“在暘,什麼時候扶柩回汝州?”渥丹坐在鏡前將發梳好,簪上一朵白紙花。

“明日,這裏的將士基本都已來過,已拖了四日再不能等下去了。”

“好,我換了衣裳就去靈堂。”

渥丹理了理衣襟,出了東院。

出了院門,入眼滿是蕭瑟的悲哀。來往的人雖多仍舊無法將低沉的氛圍掩蓋掉半分,反而增添了幾分莫名的寂寥。

渥丹進了靈堂,看著隨著腳步越來越近的烏色棺木,身體的每一寸竟是止不住的發抖。她曾想過這番場景,可當真正接近的時候,心裏的那絲僥幸轟然崩塌。

她的三哥,再也回不來了。

雙膝著地,三個深深的跪拜。

翌日,上將軍扶柩歸葬於汝州,千萬將士護送於城門外三百裏。一品護衛陶沐一聲“跪”,數萬萬將士齊右手執矛執劍單膝跪地,“將軍走好”。

這一聲肅穆低沉的聲音響徹四野猶如天雷滾滾,天地都為之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