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錯了。”
謝長生盯著傅青笛的眼睛,麵色沉靜的說道。
傅青笛沒有說話,隻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對方,他在等待著一個答案,一個來自謝長生的回答。
“你年輕,熱血,善良,有強烈的道德感。”
“這表示你是一個好人,但好人並不代表著好警察。”
“善良是好事,但沒有立場的善良就未必能說是好事。有的善良遵循的是秩序,被秩序、法規、約定成俗的事情所限製,這是有秩序的善良;而有的善良遵從的是自己,隻被自己的情感、熱血、道德感而控製,無視一切與之相關的法律或者約束,這是混亂的善良。”
“但在我看來,不論任何事情,沒有約束就意味著失去控製,而失去了控製的代價就隻有無休止的紛爭。”
謝長生看著傅青笛,問出了他的第一個問題:“你是否認為自己的一切行為,應當受到自身情感以外的秩序約束?”
“我認同!”傅青笛毫不猶豫的回答,他聽懂了謝長生的意思,並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回應。
傅青笛他當然認同,他畢業於上源道警務專修學院,遵循的就是律法至上的理念,或許他還年輕、熱血、衝動,但長久的以來學習各種警務條例的慣性,也讓他明白該做出怎樣的回答。
“很好,在達成了善良應該被秩序約束的共識下,我們再來說你犯的第二個錯誤。”
謝長生滿意的點了點頭,他看出來眼前這個年輕人正在一點一點的掙脫泥潭。這很好,謝長生這樣想著,給自己一個理由去說服自己接受一些事情,從某些角度而言,這是件好事情。
“推己及人是好事,有同理心也是好事,但用在不恰當的時候或者不恰當的人身上,就未必是好事。”
“小五是個天心聯盟統治下的異族,而你卻將對方的感受和自身的感受聯結在了一起,但你卻下意識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你和小五完全是兩個種族。”
“野獸要吃掉弱小的動物是天經地義,如果你站在弱小動物的角度去思考這個問題,那麼野獸就一定是個巨大的威脅,假如你這麼想,又具有擊殺野獸的能力,那麼你就很可能去選擇殺掉野獸,但這樣做,對野獸一點也不公平。”
“種族和種族之間想要實現感同身受,必須在相互可以理解,或者相互可以接受的基礎上才行,任何理念、文明、甚至是距離上的差距都會導致這種事情不可行。”
“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咱們酉山界的很多人看不上生活在其他界域的人,因為酉山界是上源道的首府,總覺得那些生活在別的界域上的天心人都是土包子。”
“你看,是不是很可笑,哪怕都是一個種族之間都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敵視產生,更何況是兩個種族之間。”
“所以,你的第二個錯誤就是入戲太深,警察當臥底有時候就會這樣,或許和你披著的這件偽裝護甲有關,你將自己看成了對方,又將對方看成是自己。”
傅青笛此刻有點思路分裂,理智告訴他謝長生說的對,但直覺卻在提醒著他,對方的話裏有著自己沒有察覺的問題。
但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直覺,至少傅青笛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謝長生是在努力想幫自己走出思想的困局,他用力點了點頭,認真的回答:“是我錯了,謝科。”
謝長生長長的出了口氣,麵色緩和,他抬起手,拍了拍傅青笛的肩膀道:“既然明白了,那這事兒就徹底掀過去,雖然說對你這樣的新人,會有點困難,但將來你經曆的事情越多,就能看的越明白。”
……
……
混亂的戰場逐漸開始恢複秩序。
莫天樂等天心聯盟駐員的出現,加速了這一進程。
在他們的安排下,來自各路軍閥的士兵們開始清理打掃現場,就地焚燒掉戰場上的所有屍體。
一具具高高在上的胄奴軍閥屍體被粗暴的丟進火堆,曾經高高飄揚的旗幟也被無數人踐踏在腳下。
是的,這些代表著誰或者不代表誰的東西,如今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新的命令已經從聯盟駐員的口中下達,在清理完現場之後,所有的軍閥單位都將徹底解散,聯盟將對胄奴界重新劃分治理,今後的統治方式將不再以軍閥、捕奴隊的形式進行。
新的統治方式將以轄區內的繁榮度和人口數量來作為衡量,同時還要用合格奴工的穩定輸出量來作為重要的指標,在這方麵能力突出的胄奴人管理者,將會得到來自聯盟的嘉獎,從而被授予更多的獎勵和更多的管理區域。
莫天樂不希望自己的治理激發更多的反抗,兩枚靈能壓縮彈的出現,已經給他敲響了警鍾,太多的反抗並不有利於他交出一份合格的治理答卷,如果他還想在天心大和議之後更進一步,就必須選擇溫和一點的方式來進行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