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豪雨直到天明再歇了下來,天空中的雲絮仿是被人擠幹了積水,顯得特別的清澈,鮮嫩的枝葉帶著點點雨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如此明快清新的早上,帶給人一種久違了的爽朗。
騎馬來到下個鎮子的時候已經是午後時分,大雨將道路早泡成了泥窪地,獨孤如願和楊忠相視一笑,竟跳下馬去,將靴子脫下掛在了肩膀之上,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走去……
好不容易來到溪河邊,兩人這才意猶未盡的洗去了腳上的泥垢,楊忠向獨孤投去一眼,嘀咕道:“昨晚到現在水米未進,現在又錯過了飯點,酒家都封灶了,大哥,難不成我們都要餓到晚飯?”
獨孤如願苦笑一聲,隨即掏出幹糧:“我這還有兩個饅頭,要不你先墊著?”
楊忠瞧瞧饅頭,臉一沉,隨手一擺:“這個我都吃膩了,想到哪喝人血的妖女,胃裏就翻騰的厲害,怎麼也要弄口酒壓壓驚才行啊!”
“行!”獨孤如願將饅頭收好,抬頭就向楊忠直言道:“你也別諸多借口,酒癮來了就直說,讓你喝一點也是無妨的!”
楊忠聽了尷尬一笑,被揭破了心事,隻能訕笑著說:“那咱們往前走走,這偌大的鎮子總有吃酒的地方!”
獨孤如願也不多說,兩人從馬上解下兵器便先行一步,踏著水洗過一般的街道往鎮子裏走去……
世道不好,沿街的商鋪大都沒什麼生意,冷冷清清地沒有人氣,楊忠一心想找吃喝,兩條長腿邁得跟流星一般,兩人轉過兩個街口,便聽得前頭人聲鼎沸,鑼喧鼓響,一番熱鬧的景象映入眼底!
楊忠見了大喜,扯著獨孤如願就往熱鬧處尋去,赫然是一座恢宏的酒樓!樓前大街上被圍的水泄不通,少說也有兩三百人聚集於此,人人都踮著腳尖朝內圈望去,大家你推我擠著往裏鑽,也不知要看什麼稀罕光景。
楊忠急著要進店吃酒,當下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去,一雙大手排開身前的人群往裏走,那些被他拎開的人本來還想怒罵,一看身後竟是鐵塔一般的壯漢,立刻縮回了脖頸,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獨孤如願笑笑,也就跟著楊忠輕輕鬆鬆的來到了酒樓下。
才立住腳,一股腥臊之氣便傳了過來,獨孤如願眉頭一皺,心裏仿是想起了什麼,立刻推開擋住他的楊忠,定眼一瞧,沒有想到,在他麵前擺著的是一個大大的鐵籠,而籠內關著的是一隻吊睛白額大虎,正低低地發出咆哮,一雙血紅的眼睛凶狠地盯著周圍的人群,不安地在籠子裏轉來轉去,時不時地豎起身子扒著鐵欄杆發出一陣陣嘶吼……
獨孤如願來到近前,那老虎仿是能通人性,居然變得溫順了起來,獨孤如願蹲下身子再仔細一看,果然那肥大的虎腹之下有道淺淺的傷痕,因為是新傷初愈,那處的毛色比其他地方淡了許多,心裏這才肯定下來,這老虎便是蝶戀豢養的弩耳。
正要想著法子救它一命的時候,酒樓門口的兩個小廝突然將手中銅鑼敲得當當作響,圍觀的人群也逐漸安靜了下來,這時,酒店裏走出了一位衣著氣派的老者。
“各位鄉民,這個月來多次襲擊本鎮人畜的惡虎,今日終於被生擒了。大家從今往後又可以安心出入了,這一切都要謝謝為我們捉到惡虎的壯士,下麵就讓我們有請打虎英雄為大家講幾句話!”
眾人一聽,熱烈鼓起掌來,一陣激昂的鼓聲過後,酒家內便走出了一名青年男子。來人一身秀麗的錦袍,腰杆挺拔、豐神俊朗,眉眼裏依稀還透露著少年的稚嫩之氣,顧盼間多有得色,顯出一股自信之氣。
男子一出現,人群中的少女、婦人都將手中的香羅錦帕紛紛向他丟去,雖然此地是中原地帶,但受異族的影響,女子都比較外向,大家叫喊著要嫁給他,到讓他有幾分不適。
他疾走了幾步,足尖一點,整個人突然騰空而起,隨即一個漂亮的翻身,便穩穩當當地落在了鐵籠之上,對著滿街的鄉民抱拳作揖。動作瀟灑自然,引得圍觀人群再次爆出潮水般的喝彩,少女們更是瘋狂,若非籠子裏關著老虎不敢過分接近,隻怕是早已經要撲上前去了。
等眾人漸漸平息,男子這才朗聲開口道:“在下乃大魏步兵校尉宇文泰(步兵校尉,正六品官職,統領步兵八百人),奉上令行事路經貴地,恰逢惡虎傷人,與其激鬥半響後趁其力竭才將其生擒,眾位鄉民謬讚,不僅送我華服,還贈我金銀,宇文泰受之有愧,還請各位鄉親父老收回這些!”
說著便將兩錠黃澄澄的金子從懷中摸出放在了鐵籠之上,又將身上的錦袍脫了下來,露出了裏麵玄色的勁裝,隻見那勁裝上多有撕裂之處,顯然是與老虎搏鬥時留下…眾人見他如此,交口稱讚,直誇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磊落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