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晦暗,一道高大的身影由遠及近,卻生生停在了十丈之外,靜靜地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阿那瓖卻未曾察覺,憐惜地用雙手捂熱蝶戀受傷的腳踝,從淳於覃那裏得知飛天冰蠶咬噬的傷口留下了難看的疤痕後,阿那瓖便趁蝶戀昏迷之際,親手摸索著在她的疤痕處刺上了一隻蝴蝶。
而這隻蝴蝶本就是阿那瓖身份的象征,隻有最尊貴的人,才可以擁有九色蝶的刺青,阿那瓖給蝶戀刺上此蝶,就是要斷了所有人的念想,汗妃隻有一位。也是要告訴所有人,即便因為某種原因要娶,其餘的都隻能是妾,生的孩子永遠不能繼承汗位,唯有她一人,不管是男是女,孩子都將是唯一的繼承人。
那隱在遠處的身形微微顫動後,卻靜得更可怕了,雙腳牢牢陷入雪中,雙眸如寒,似乎也在等待著什麼……
一片雲飄走,雲後的月終於再次吐灑著清輝,月光凝在蝶戀冰涼的臉龐之上,散發著柔柔的光。阿那瓖緊緊抱住蝶戀,那掩藏在大石後的身軀此時收得更緊。
“戀兒!中原乃肮髒汙穢之地,根本就不適合你,留下來,我會讓你像草原上的蝴蝶一般自由,翩然自得,快意逍遙……我不在意你發生的一切,你本來就應該是我的汗妃,在我阿那瓖心裏,沒有人可以替代你,你是我柔然最尊貴的女子,我不會再讓你顛沛流離,受人欺負,我不想再放開你,我要保護你一輩子!”
阿那瓖說著將蝶戀托起,邁著堅定的步伐走進了厚實的帳篷之中……
遠處的身影終於從黑暗中走了出來,麵容沉靜,目光定定的鎖在了那厚厚的帳篷上,眸底的淡淡澀意,延伸到嘴角漫開了一勾淺淺的笑意。
許久……
“嘭!”
一聲巨響,那原本擋著他身形的大石裂成無數碎片,等守衛阿那瓖汗帳的侍衛聞聲趕來,卻隻見一道孤高的身形已遁至遠處。
夜更深重了,呼嘯的長風吹得一人衣袂紛飛,細細碎碎的雪沫打著旋兒追逐著零星的斷草奔向天邊,高大的身形立在山腰,遠遠地望著遠處帳幕裏晃動的黑色剪影,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身影……
也許她本就該屬於這片草原,也隻有在這裏她才能恢複平靜與自由,不用因為戰火而別離,不用為了仇恨而傷感,更不用因為自己的失勢而變得低賤不堪。
男子凝視著帳幕,眸心閃過痛楚之色,仿是做了最後決定,抬頭望向天空時,眼角處一滴淚珠滑出,四圍寂靜無聲,天空紛紛揚揚再次飄起雪羽,男子深呼一口氣,絕美的臉上已經隱了淚意,聲音極輕道:“從此以後沒有了你,我和死了有什麼區別?”話未畢,人已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