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提她(五十一)(1 / 2)

楚風,豪門遺孤。

十歲那年,父親病重,一雙皺紋橫生枯瘦如柴的手,左握向居正,右握楚風,咳著血,繼繼續續地囑托:“居正……我走後,風兒交給你……”

從此,向居正就成了楚風的監護人,但楚風很少住在向家,讀的寄宿製學校,偶爾周末回來吃個飯,也總是恭敬的稱呼:“老爺”“太太”“大小姐”“二小姐”。舉手投足,謙卑有禮,卻總是和人隔著一層,不主動接近他人,也不讓人靠近他自己。

徐鳳珍和向居正膝下無子,隻有兩女,一直都很疼愛楚風,把他當親生兒子看待。做夢都想聽他喊一聲爸爸,媽媽。而今夙願得償,激動得兩個老人做夢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風雨欲來,但在楚風一聲親切稱呼中洶湧地退去,複歸於風平浪靜,這是在楚風意料之中。

指柔鬆了一口氣。

不經意看了一眼李明遠,他冷凝著臉,望著窗外的風景,哪管屋裏是何種情景。或許,他是巴不得,向家能夠再鬧騰起來的吧。

果然是,當全家人都沉浸在喜悅裏,唯獨李明遠興風作浪,扭頭問:“媽,不是有事要問楚風嗎?”

徐鳳珍笑容一滯,目光不著痕跡的從楚風身上溜向李明遠,他兀自把玩著茶杯,頭低著,嘴角邊有玩味的笑意。

指柔站他身旁,扯了扯他衣服,示意他少插嘴。事情已經平息下去,他又故意提起,還怕鬧得不夠厲害嗎?

這個陰險的男人,當然會意,卻是一點也不配合,兀自說:“楚風回來了,媽何不問問他,那件事……”

“……那件事,到此為止,以後不要再提起。”徐鳳珍斬釘截鐵切斷他的話,然後宣布開飯。

任李明遠窩了一把火,無處消停。

這事暫且擱下不提,家裏開心的擺了一桌豐盛的晚餐。一場風波平息,總算平安無事。

吃過晚飯後,楚風坐在琴凳上,手指嫻熟的彈琴。指柔倚著鋥亮的三角鋼琴的琴身,他彈,她唱,琴聲歌聲配合得十分完美。

徐鳳珍合著節拍手指輕拍膝蓋,端著茶杯,聽得十分入神,她的聲音在最後一個音符停止之後,慢慢響起:“楚風啊,你今年也二十有三了!有沒有看得上眼的姑娘,到時候跟媽說一聲,我給你們做主,要把你的婚事辦得漂漂亮亮的。”

“媽咪,我還太年輕,先不提這事……”楚風並不太樂意聽到有關於他的終身大事,如今名利雙收,長相清朗英俊,多少美女趨之若鶩擠破頭往他跟前靠,他卻一個都不想要。

因為,他心目中的那一個,始終都擁有不了。

徐鳳珍闔目,輕輕歎道:“你啊,也是一個執拗的孩子。”

指柔離開鋼琴那兒,往廚房去洗手,走之前衝楚風笑吟吟地,“我去端水果來。”

才進了廚房,身後就有腳步聲跟來,指柔端起流理台上備好的果盤,轉身見到李明遠寸步不離地追隨她,麵無表情的說:“你幹什麼?晃來晃去!”

他撚了一片水果,沒有說話,也沒有吃,倚著流理台,眼眸深沉得像夜幕下的大海,幽暗望不見底。

越過他身邊,快到門口,回眸望了那兒一眼,窗外有風吹進來,吹向他高大挺拔的身軀,胸前的領帶飄了起來,淡淡的影子,孤獨而寂寞。

指柔端出水果,楚風已到了院子裏,站在從前那棵最愛的桂花樹下,仰頭望月。

她均了一些水果,帶到外邊的石桌上,一邊問他:“這次要出發去哪裏?”

“不遠,就在香港。”楚風聲音輕柔,側身在石凳上坐下,伸手,並沒有去拿水果,而是忽然覆在她手背上,“告訴我,你是否幸福?”

心中一悸,微微有些痛,幸福這兩個字,寫出來簡單,而之於她,要擁有它不知有多難。

她朝他一笑,吃著水果說:“我會幸福,會永遠幸福……”

幸福,還會再來嗎?也許永遠離她遠去了。

注視著她眼底的憔悴,楚風有些喃喃:“當初不嫁多好……”

嫁給了自己所愛的男人,放棄了自己最愛的音樂,愛情背叛,得不償失,這又何苦?

“晚上留下來嗎?”指柔不想沉浸在過去裏,開口打破這陣沉默。齒間微涼,是咬碎的水果汁液流入牙齒,泛起一片冷意。

楚風點頭,選擇留下來,又關心地問:“告訴我,他對你好嗎?”

一開始是很好很好的,可是後來,一切都變了……

可她不能讓他擔心自己,心裏清楚這件事終有一天瞞不住,但是能瞞一天是一天,她自欺欺人地說:“還好,他比較會照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