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提她(五十六)(1 / 3)

喂到嘴裏的藥吐出來,吐了仆人一臉。

“都給我退下!藥端給我!”徐鳳珍嚴厲地喝道,一伸手,取過碗,親自來喂。

母親大人在前,總算指情老實些了,不可能吐到她臉上,苦苦咽下那一匙一匙的藥汁。

眼睛圓圓地尖利地瞪著母親的臉,徐鳳珍生硬地端著藥碗,強逼著她喝,當著她的麵,冷酷無比,可是一轉身,胳膊就顫抖不停。

後來,冬嬸說:“背地裏,太太不知哭了多少次……”

妹妹的日子就在苦水中浸泡著,因為忙,李明遠也沒來看望她。

大約一周後,高牆深宅,又傳來她劃破天空的淒慘厲叫聲。

這次,比上次更淒慘,更絕望。

指情在房間裏砸東西,邊砸邊叫:“媽,我不嫁……不嫁……”

花瓶、椅子、桌子,甚至床上用品都被她摔到了地上,她的房間狼藉一片,簡直沒有下腳之處。

在聽到這個遠嫁美國的宣布,猶如囚犯被判死刑。

她幾近瘋狂地反抗,四處摔打著東西,看見什麼就砸什麼,手裏抓著什麼就砸什麼,身子也往有棱角的地方撞。

叫去的人拉住她,她死命掙開,又去接著撞,不把自己撞出血來,她誓不停止。

她反抗越是激烈,徐鳳珍越是堅持,她已經為她鋪好路,選好夫了,容不得她違抗。

那位未來的“妹夫”此刻就坐在廳堂椅子上,金卷發,藍眼珠,白皮膚,完美的輪廓,頷角很性感,帥得讓人產生從畫裏走出來的錯覺。

絲毫也不遜於李明遠。

可是對於妹妹來說,隻有李明遠才是她心目中的愛人。

她固執的認為,守得雲開見月明。

虛弱之軀不知第幾次,撞向茶幾上,及時被人扶起,男仆都是強壯的漢子,隻用單手便捏住了她亂掙的胳膊。

“你想死是不是?沒那麼容易!好好給我看住她!少一根頭發,要你們的腦袋!”徐鳳珍下達命令,更再也不管她,徑撲向廳堂,接著陪那位飄洋過海自外國來的“準女婿”。

他們在這邊喝茶,妹妹在那邊哭鬧。

宅子大了,就是好,同在一個屋簷下,關起門來,便是另一個世界。

她鬧得太凶,冬嬸勸阻不了,隻得頻頻去請示太太。

徐鳳珍正給那位外國“女婿”,看一本珠寶雜誌,問他喜歡哪一款戒指。

一抬頭,見冬嬸又跨過門檻傳遞那邊的消息,她一怒之下,氣衝衝卷著一本珠寶雜誌,匆匆趕去。

指情推開仆人,手中摔碎了一個青花瓶,尖銳地叫嚷:“媽媽偏心,媽媽偏心!小時候逼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情,長大後又要逼我嫁我不喜歡的男人!同樣是你們向家的女兒,姐姐可以想要一切,而我卻不可以,為什麼我和她就相差這麼大?為什麼?”

為什麼相差會這麼大?

為什麼不從自身找原因?

埋怨、頂嘴、叛逆、吸煙、喝酒、泡帥哥……自我放縱,養成了所有的缺點能推怪誰?

這就是差別,指柔從不這樣做。

徐鳳珍怒站在門檻外,聲色俱厲地說:“向指情,你媽我是偏心!想知道我為什麼偏心?那今天我就告訴你!我要讓你知道!人的心本來就是偏著長的!父母偏心絕對是很正常的!家裏的孩子,誰最聽話,父母就偏向誰!哪個家庭都差不多!你要是有你姐姐一半聽話,我們的心自然也會偏向你!”

說著話,她全身顫抖,雙手所有的力量好像都緊抓著那本雜誌,手臂也在有些控製不住微微抖動。

指柔留意到她眼底閃過一絲絲晶瑩,有淚光閃動的痕跡。

媽媽一直是個女強人……

徐鳳珍繼續說下去的時候,眼眶明顯發紅:“但是偏心姐姐,並不代表不關心你……你是我們的女兒,有哪個做父母的,不希望兒女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平平安安?你知道你出了這樣的事情,媽媽有多心痛……”

手撫著胸口,描繪得精美的眉毛痛苦的皺著,她也有些失控,指著對麵指情的臉,將手中的雜誌朝地上一摔:“總之一句話!我給你挑的這個人!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我作了主的事情,沒有你說話的份兒!”

“如果你一定要我嫁……我寧願去死!我也絕不嫁!”她不知從那裏摸出了一柄水果刀,橫在自己頸項。

屋外的人驚恐地尖叫起來:“二小姐,別犯傻……快把刀子放下!”

有人試圖衝進去阻攔,但是,人們往前一步,她手中的刀子便往頸中用力壓一分。眼見白嫩的皮膚上有血絲滲出,染了白晃晃的刀刃。

一時嚇住了所有人,再不敢輕易上前,退到一旁,瞅時機再上。

徐鳳珍驚駭眼前所看到的景象,見她以生命威脅,一張臉氣得鐵青,指著她怒道:“今天我就把話說絕了!你死了,也得給我嫁!”

指情滿目恨意地盯著母親:“死了後,我也會恨你!”

“你……”指著她的那隻手不停地顫抖。

徐鳳珍嘴角抽搐,與她對視幾眼後,手無力的垂下,掌心撫了撫起伏不平的胸口,有過幾聲劇烈地咳嗽,轉頭看著門外:“指柔,你過來……好好勸勸你妹妹……”

把這個難題丟給她,讓她去解決。

她又有什麼好辦法。

可是媽媽的命令已經下達,指柔隻得硬得頭皮,由門外台階上來,跨過高高門檻,進入妹妹的房間。

站了在她前邊不遠。

那柄寒光森然的刀子,在她走進來的時候,在妹妹的手中劇烈地抖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