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貴回頭看了下自己的那破敗凋敝的房子,心裏悲苦難言,今年四十三歲的他平日裏都在礦山打工,收入卻也不錯,足夠養活自己一家老小。
但今年年初劉大貴就發覺自己呼吸困難渾身無力,開始以為感冒了抗抗就過去了,但後來越來越嚴重,偷偷讓村裏的土醫生看了看,給開了點感冒藥,喝完了也屁事不頂。
這時劉大貴開始咳嗽,整晚整晚的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一樣,直到咳出了血,劉大貴才慌了神。到鎮醫院讓醫生看了看,也沒看出所以然,後來狠狠心去縣裏大醫院做了個檢查,而檢查結果讓劉大貴如遭雷擊。
塵肺病!
這是礦工的職業病,每年都有數以十萬計的礦業工作者因為這種病而默默死去。劉大貴找到自己工作的私人煤礦的礦主,希望能給賠償,但這個礦主把眼一瞪,你說你這病是給我挖煤挖出來的,證據呢?
而且你又不是就在我這一個煤礦幹過,憑啥就找我一個人,再說了有勞工合同嗎?沒合同你說個屁啊!幾句話就讓劉大貴啞口無言,從不知什麼叫勞動者權益保護法的他,在哪個煤礦工作也沒有簽署過什麼合同!
最後這個礦主扔給了他一千塊錢,算是營養費,就把他趕了出來!
回到家裏,孩子老婆都在,劉大貴看著這一家老小忽然有些恐懼,如果我不在了,他們要怎麼活下去?他想再努力的掙些錢,哪怕自己死後也可以多留下點什麼,但他到哪個礦上哪個礦上都不肯要,有了病誰還肯要這麼個廢人?
回到家在床上躺了三天,當他從那台破舊的電視裏看到市裏要下來人檢查煤礦安全的新聞後,沉積在心底某處已冷的一股熱血忽然湧動,讓他已經安於平穩的腦袋裏迸現出一個瘋狂的想法,一個窮途末路不甘沉淪的反擊!
在煤礦上做過爆破員的劉大貴鼓搗炸藥很在行,而且在這個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做礦工的小山村裏,搞到炸藥不是件很難的事。今天他把做好的炸藥全捆到了自己身上,然後就起身準備做一件他這輩子最大也可能是最後的一件事。
此時死亡已經不能讓這個漢子有一點害怕,他甚至還很平靜的囑咐老婆中午不要給他做上飯了。而他的那個花了五千塊錢買來,有些呆傻的老婆一言不發,隻是悶著頭幹活。
卻不知,此見既成永別。
煤礦的二層辦公樓裏,宴席擺開觥籌交錯,市裏來的檢查組在遊山玩水一番後,被附近的煤礦老板接到了此處吃午飯。蘇毅林然他們也在,雖然不想湊這個熱鬧,但是那位美女主持舒函卻來邀請,於是也就一起來了。
沒人在意他們這幾個小孩子,都在忙著和上級領導搞好關係,蘇毅他們也樂得清閑,在角落裏大快朵頤。酒足飯飽後就看著那些平素在鄉間吆五喝六的小老板們對著市裏那群檢查員點頭哈腰阿諛奉承的樣子。
舒函也喝了一點啤酒,臉蛋紅潤讓人不禁想咬上一口,她端著杯飲料到了蘇毅他們桌前。“吃飽了嗎?”
“舒函姐姐,我們吃飽了,要不一會你跟我老爸說一聲吧,我們想走了,一會還要搭帳篷,不然就晚了!”宋小唯道
“嗬嗬,你們這是野營來了嗎?就你們三個?”
“是啊是啊!過幾天就開學了,再不玩就晚了”
“真是好讓人羨慕的生活啊”舒函忽然有些感歎,懷念起了自己上學的時候。
就在這時,門口有人喊:“幹什麼的?”話音未落,就闖進來一個人,手裏拿著一把菜刀。
因為蘇毅他們最靠近門口,舒函站在那,回身看到了這個麵容憨厚卻神情冷峻的中年漢子,愣在了當地。
這個人就是已萌死誌的劉大貴,他上前一把攬過還沒回過神來的舒函,菜刀順勢就擱到了脖子上:“都別動。”
屋裏一下子安靜下來,正喝得盡興的人們紛紛回頭,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李天峰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你是誰?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快放人。”
劉大貴根本沒理李天峰,此時的他冷靜極了:“哼哼,反正我也沒打算活著出去,告訴你們,今天你們誰也別想走,看看這個!”說著一隻手扯開褂子,露出那纏著的炸藥。所有人都嚇呆了,一些膽小的已經麵色煞白,軟在了椅子上。
“你不是劉大貴嗎?有什麼要求可以好好說啊,千萬別衝動,要錢是嗎?我馬上給你”那位開除了劉大貴的礦老板滿頭冷汗一個勁的說。
“誰是跟過來的攝影師?”劉大貴根本沒搭理別人,隻是很冷靜的問。過了好半天也沒人言語,“我再問一遍,誰是攝影師?”
一個年輕人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我是”
“好,把攝影機拿出來,給我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