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吊客是主人,不得不出麵阻止衝突了。
“桃花娘於,不要做得太過份了。”他急急搶出,不讓九泉大魔再出麵:“咱們目下不能有意氣之爭,必須趕快搜尋姬玄華的下落,這小女人是三位前輩用黃泉散魄香弄翻的,人應交給他們,免傷和氣好不好?”
桃花娘於其實色厲內荏,一比一她也許應付得了九泉大魔,另兩魔必定不肯坐視,一比三她毫無機會。她的四個侍女,也應付不了江都吊客一群人。
“給你。”她幹脆大方些,不討價還價見好即收:“可以利用這小女人,把姬玄華引出來。我去和白龍會合,你們最好不要在咱們的地盤爭功。”
“謝啦!”
桃花娘子將唐姑娘向前一推,偕四侍女向後退。
“用逆經手法製了她的任脈,下手的地方是陰交穴,上溯氣海,疏解需從右期門穴著手。”她一麵退走一麵說:“你應該可以疏解,但最好不要冒險,這小女人的武功也許很不錯,解了禁製你可能奈何不了她。回頭見。”
五女退入大廳,從後門匆匆走了。
唐季華完全絕望了,聽桃花娘子所說的逆經手法所製經穴,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自解的能力,除非她的六合解脫神功火候,已修至九成境界。
她仍想僥幸一試,撒腿便跑,隻要能逃入屋中,至少可以找地方藏身躲匿。
糟,隻奔出五六步,雙腿一軟,眼冒金星,重心乍失,砰然摔倒在地。
江都吊客恨上心頭,為了她,雙方幾乎反臉成仇自相殘殺,愈想愈火,她一跑,更是怒火中燒,猛地搶出一把拖起她,狠狠地在她腹部搗了三拳。
“呃……呃……”她感到天旋地轉,五髒六腑要往外翻,渾身一軟。
江都吊客一是在氣頭上,二是她穿了不倫不類的男裝,看不出嬌美女性的風華,所以下手不留情。
“交給我,別把她打死了,老夫要利用她,引姬玄華送死。”九泉大魔製止江都吊客痛打,上前解腰帶捆住她的雙手:“你們散開在左近暗中跟隨,老夫一個人帶了這小女人,姬玄華必定出來搶奪,咱們就可以活捉他了,總比盲人瞎馬般漫山遍野窮找省事些。”
不由姑娘不走,九泉大魔得意洋洋,像牽牛一樣把她拖著走,走不了十步八步,就故意猛地一拉,把她拖倒在地,拖了幾步再讓她爬起來。
拖了裏餘,她已渾身泥土雙腳發麻,拖的時候比走的多,她快要崩潰了。
江都吊客一群人,拖了唐姑娘向府城走的。
姬玄華卻出現在相反的方向,距瓜洲渡頭約有三裏左右,屬於水上好漢的布伏搜索區,主持人是水上大爺白龍朱海。
水上陸上兩位揚州大爺,擁有實力雄厚的各色爪牙,也有不少朋友,以及受到熱誠招待的過往江湖豪客。當然全都是臭味相投的魔道、邪道、黑道的人見人怕人物。
桃花娘子,就是這些豪客之一,有重賞可得,這些豪客,當然願意替主人分憂,所有的人,都自告奮勇出動,各展奇謀要捉值兩萬銀子的姬玄華。
要遍搜瓜洲每一角落,大概需要十萬人馬。
所以,這些好漢們隻能在大道附近枯等,等姬玄華出現,僅派了幾個爪牙虛應故事,在凋林草叢中,虛張聲勢大搖大擺東張西望,哪有精力窮搜。
四個佩刀的小爪牙,有說有笑從一座凋林鑽出,大踏步通過枯草及腰的半裏長荒野,要進入對麵的鬆林。
鬆林是不凋的,隻是鬆針稀稀疏疏,可在林外toushi百步外,鬆林內不易藏人,因為樹下枯草甚少,鬆樹的排外性相當強烈,不許其他的樹長在鬆林下。
“老大,你看。”一名大漢向林內一指:“那株鬆幹下,是不是站著一個人?”
“沒錯,是人。”老大同意,臉色一變:“會不會是姬玄華?趕快發出信號。”
“別挨罵了,老大。”另一名大漢挪了挪腰間的單刀,領先入林:“沒證實姬玄華身份之前,你一發出信號,所有的人全往這裏趕,若不是姬玄華,朱大爺不把你打個半死才有鬼。”
“唔!是個讀書人,身上沒有刀劍,不可能是姬玄華。”第三名大漢一麵接近一麵自以為是說:“聽說姬小輩把蘇州鬧得天翻地覆,一定是麵貌猙獰,劍銳刀利的狠貨色,這人不像,不像一個會武的人。”
四大漢雖則有所警惕,但並不緊張,四個人四把刀,還怕一個讀書人?
已經是辰牌初正之間,但滿天陰霾寒風徹骨,林下光度仍然幽暗,走近才能看清這位讀書人的麵貌。那襲青袍與學舍的士子所穿並不全同,至少品質高了許多,是緞製品。
更不同的是,襯裏是暗灰色的,其實並非襯裏,而是可以翻轉穿的兩色袍。晚上把灰色的一麵翻向外,具有良好的隱形作用。
這人貼靠在合抱粗的老鬆幹上,背著手站得四平八穩,不言不動像僵屍,臉色有點蒼白,那雙半眯著的大眼中,似乎透出極為陰森的異光。由於青袍的顏色與鬆樹不同,所以老遠便讓四大漢看到了。
青袍寬大,四大漢沒發現他袍內有百寶囊,這是遨遊天下的亡命者隨身法寶,盛有必需的重要物品,行李可以丟百寶囊不能丟,幾乎成了江湖朋友的身份標誌,一看便知是同道。
“這書蟲一定是瘋子。”大漢站在丈外說:“大清早跑出來散步喝西北風,好像快要凍僵黏在樹上啦!氣色差得很。”
“老大,別誤事,問問他。”第二名大漢說:“附近五裏內沒有村落,也沒聽說有秀才舉人。他是什麼時候散步到這裏的?”
“我昨晚就來了。”青袍人用和藹的神情主動回答:“冷了一夜,不久前才清醒過來,好半天血氣才逐漸轉旺,現在肌肉還有點發僵呢!”
“你在這裏幹什麼?”
“碰上了鬼,迷了路,一頭闖進荒野樹林,與鬼為鄰一腳已踏入鬼門關。”青袍人果然動動雙手,十指不住伸屈:“哦!剛才聽你們說什麼姬玄華,找他幹什麼?你們為何要找他?”
“是一個膽大包天的勒索歹徒。”老大說:“我們不認識,是咱們的大爺要找他。你是……”
“貴大爺是誰?”
“朱大爺朱海……”
“哦!白龍,他真配稱大爺。”
“咦!你一個書蟲,怎知道白龍……”
“我就是姬玄華,大鬧蘇州的殺神姬玄華。”
四大漢大吃一驚,駭然變色。
“這混蛋在耍我們。”老大急急拔刀:“我宰了你這狗東西……”
咒罵聲中,火雜雜地衝上就是一刀,刺向小腹力道十分凶猛,似想將人釘死在樹上。
大手一伸,扣住了鋒利的刀身。
老大身形一頓,衝勢被擋住,還來不及轉念,小腹便挨了一腳,呃了一聲,撒手丟刀屈身抱腹後退了三四步,shenyin著躺下了。
“我等你們的白龍來。”姬玄華將奪獲的刀拂動了兩下,離開鬆樹向前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是闖蕩朋友的金科玉律。今天,你們犯了我了。”
一名大漢發出警嘯,三把刀三麵分。
“上呀!”姬玄華揮刀直上。
三刀乍合,風吼雷鳴,刀上的功夫不含糊,砍劈截具見功力。
可是,三人成為舞刀相纏。
青影閃動大快,不時用刀背左拍右擋,三大漢最初還能有招有法進攻,片刻便成了望影揮刀,結果經常與同伴相纏,險狀橫生幾乎誤傷了同伴。
姬玄華一刀也沒反擊,像穿花的蝴蝶,在漫天徹地的刀光中閃動,吸引三把刀互相糾纏。
“你們太差勁。”他一麵遊走,一麵用嘲弄的口吻大叫大嚷:“這怎麼能揮刀闖道呀!三招兩式闖江湖未免太危險了,隨時都會送命的,真讓人忍不住要教你們兩招絕活。看清了,第一招……”
刀光一閃,第一名大漢嗯了一聲,脫出糾纏斜撞而出,右臂外側鮮血泉湧,挨了不輕不重的一刀斜割,割開了控製手臂最強勁有力的三角肌。
“第二招……”刀光再閃,有如眩目的電光。
又一名大漢脫出糾纏,右肩下鮮血紅了衣褲,腰帶也斷了,脫手丟刀捂住創口坐倒狂叫救命。
最後一名大漢膽裂魂飛,如見鬼魅般向後急退。
“你敢走?哼!”姬玄華用刀一指:“替他們裹傷,等你們的白龍大爺來善後,動手……”
大漢渾身發抖,不敢不遵,收了刀戰栗著替兩個同伴用腰帶裹傷,暫時止住血應急。
姬玄華重新回到鬆樹下,將刀插在腳旁調息。
黃泉散魄香不是毒,是性質與雞鳴五鼓返魂香相近的迷香,天一亮藥效便自行消散,這與人體白天氣血循環加劇有關。
但天氣奇寒,他昏迷不醒凍了一夜,換了旁人,該早已僵死多時,難怪他醒來後,到了辰牌正才逐漸氣血恢複正常。
現在,他知道誰在計算他和唐姑娘了。
“你們為何要計算姬玄華?”他向替同伴裹傷的大漢問:“姬玄華大鬧蘇州,與你們揚州的群豪井水不犯河水,有道理嗎?”
“我……我不清楚。”大漢驚恐他說:“隻知大爺與城裏的江都吊客楊大爺,召集所有的人和朋友,布下天羅地網捉你和五嶽狂客的女兒,說是有重賞。”
“城裏是不是來了東廠專使?”
“是的,有兩批,一批從蘇州來,另一批來自南京。”大漢不知情,據實招供。
“哦!難怪。”姬玄華恍然:“昨晚有三個扮鬼怪的人攔路,是什麼人?”
“朱大爺的貴賓,叫桃花娘子。她有四個武功很可怕的侍女,都是裝神弄鬼的行家,聽說她大有來頭,身份地位比大爺高許多。”
“七妖中的桃花妖,當然比白龍的身份地位高。好,我等她。”姬玄華咬牙說:“昨晚你們捉了我的女伴,目下在何處?”
“這……”
“你們最好不曾將她交給東廠的惡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