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山高站在剛建好沒多久的上海浦縣衙內,來回踱步,他之所以是權知縣事,就是代理知縣一職,上海浦還未正式立縣,尚在籌備階段,馬上就要結束籌備,進入審查批複階段。
倘若如實彙報了情況,上海浦立縣,將會變得極其困難。
嚴山高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說道:“我決定了,如實上報,一切皆由聖裁!”
田才良的眼神變得有了幾分鋒利,嚴詞質問:“你忘了當初,我們在應天書院時候,起誓為蒼生謀福的宏願了嗎?!為了你自己的仕途,安能將方興未艾的上海浦毀於一旦?你對得起百姓,對得起商賈,對得起出生入死的海員?”
“你自然可以一走了之,你是大宋官考的知縣事,換個地方還能當知縣事,可是對上海浦造成的傷害,誰來彌補!”
嚴山高堅定的搖頭說道:“我相信官家。官家,也值得相信。”
田才良的眼神有些動搖,最終歎氣的坐在椅子上,無奈的說道:“那就賭一次吧。”
嚴山高將早就收集好的各種訊息,彙集成冊,連夜謄抄,將海商們的種種行徑寫到了劄子之中,這本劄子很長,嚴山高用了整整一晚才寫完,親自送到了驛站,掛急字牌送往了京中。
趙桓收到知縣事極為厚重的劄子,也是研究了很久,才明白了嚴山高的種種掙紮,以及海商現狀。
再開海貿以來,大宋的海貿直接從地下來到了地上,愈加繁盛,塘口市舶司的收入也越來越高,甚至有超過津口的趨勢,這都在趙桓的預料之內。
兩個市舶司的稅收增長,是大宋國帑稅收增長的主要動力。
但是海商在海上,除了要麵對大海的風浪,海獸的襲擾以外,還有一個重要的敵人,那就是海盜。
路上有流匪,海裏自然有海盜。
這些海盜幹著一本萬利的買賣,截獲一艘三千料的大船,能養一個海盜數年不用開張。
海商們為了應對海盜的襲擾,自己出資、招納成立了自己的“海貿護衛”,用來保衛商船。
有了護衛,自然需要武器和軍械。
大宋禁止軍械打造,尤其是弓弩之物,而這些武器,其實在技術側,要求真的不是很高,所以大宋海商們選擇了在占城、倭國、高麗購買,或者營建作坊來製造軍械。
而且就嚴山高的調查可知,眼下沒有商賈支持的海盜,早就被武裝到牙齒的護衛們給揍成了渣。
這些護衛們手中的武器之精良,甚至連範汝為的福建水軍都眼饞。
而這些“護衛”在經曆了最初的清繳海盜活動以後,就搖身一變,變成了海盜本身,成為了打擊商貿對手的利器!
現在海麵上就是一場大亂鬥!這種爭鬥也導致了這些商賈手中的武器越來越鋒利,甚至連蒺藜炮都已經列裝。
官家擔心的倭國欺負海商,但是對倭國來說,海商擁有的海盜,倭國完全無法應付。
所以在定義上,海商們在海上的行徑,等同於叛逆!
趙桓拍動著手裏的劄子,感慨的說道:“果然呀,一入海就是弱肉強食的森林法則,連倭國都吃不消,怪不得平盛清說倭國船舶到大宋的船十不存一,感情不是大海的鍋呀。”
“朕還擔心倭國扣我海商,看來是白擔心了。”
趙英聽官家這麼說,就知道官家已經全然了解了海商上岸為商,入海為匪的麵目,問道:“禁海?”
趙桓搖頭說道:“為什麼要禁?!他們是在市舶司繳納稅賦的合法商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