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回想此人多次轉世都有善緣，不知為何最終卻總是殊途同歸。我又問他道：“你可知錯？”
他咬牙憤然道：“這是你的地界，我就算說沒錯，又能如何！”
他不肯起來，我便坐了下來，“這裏是冥府倒是沒錯，隻是不是我的地界，我充其量隻算得上是個管家罷了。我看了你的生死簿，每次你回到這裏，我都盡量給你安排更平淡的來世，不知你這一世又是如何顛覆命運，落得如此下場？”
他似乎有些驚訝於我的回答，衝天的怒氣消去了些，雙眼又陷入了迷茫，對自己的過往似乎一無所知，半晌才猶豫道：“我也不知道，隻記得某天夜裏噩夢連連，醒來整個人都變得瘋狂了。”
是的，他每次都是這樣回答我的，他話裏的噩夢，不過是一些再尋常不過的夢境罷了。我思索片刻，便吩咐道：“其中原因我還不甚了解，你暫且留在冥府吧，等事情明朗後再入輪回。楚江，你且為他尋一處安靜的居所。”
楚江聽了吩咐，欲領他下去，他卻自己站了起來，甩開楚江的手，自己離開了。
我歎了口氣，翻開生死簿，看著那“柳輕雲”三個字又深歎了一口氣。
“上仙，你要找的人我幫你找到了。”柳輕雲入了冥府的事我已千裏傳音給那個討厭的修仙者，他得到消息之後立馬就趕到了酆都城，我迎了出去，開口就堵住了他的問題。
“此番真要多謝夜遊神小友。不知他人在何處？”他雖然依舊一臉皮笑肉不笑，但從話裏我已聽出了他的急切。
“他怨念太重，我便安排他暫住在十鏡天，欲為他理順因緣，洗去雜念。”十鏡天是冥府最東邊的一處居所，積雪累累，終年不化，千百年來冰雪形成十麵晶瑩剔透的明鏡，每一麵鏡子映照的是世人十次輪回。
“讓他看到往事，倒不讓他去接受刑罰來得深刻。”他冷哼一聲，又道，“勞煩小友帶路。”
一路無話。我們徑直到了十鏡天，隻見漫天飛雪，整個十鏡天被銀裝素裹，十麵閃耀著寒光的明鏡深深埋入雪中，鏡前佇立著一個蕭索的背影，長發雜亂，衣衫破舊。他對周圍一切皆無感應，聽到我們到來的腳步聲亦未曾回頭。
身旁的人沉默良久，才吐出一口輕歎：“輕雲。”
鏡前的人似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身子抖如篩糠。他慢慢轉過身來，看到我們的瞬間，雙膝立刻跪入身下白雪中，大聲泣道：“掌門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