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涼如水,幽暗漫長的峽穀仿佛在大山之中開出了一個抽屜,這就是聞名天下的函穀險道。
因為其縱深有如一個長長的匣子,便稱其為函穀。這條函穀險道位處黃河驟然折成東西流向後的南岸,東起崤山,中間穿過誇父逐日大渴而死的桃林高地,西至潼水渡口,莽莽蒼蒼長約一百餘裏。
而峽穀兩岸高峰絕穀,峻阪迂回,一條大道在穀底蜿蜒曲折,是山東通往關中的唯一通道,號稱函穀天險。
成喬站在函穀關上,遙望茫茫華山,心中充滿一股豪氣:千古何人能二十弱冠封侯,何人能執掌強秦全國兵馬,總攝朝政,他,成喬,一戰封侯,人生如此,商鞅蘇秦也不過這樣了。
“邃岸天高,空穀幽深,澗道之峽,車不方軌,號曰天險。函穀關有如此的險峻雄姿與要塞功能,乃是戰國時代函穀天險的荒絕險峻。真是天賜大秦之門戶!”
他雖然隻有二十五萬秦軍士卒,六國雖有號稱百萬之師,但是勝負仍然在五五之數,他長安侯有函穀天險,便可立於不敗之地,抗衡山東六國於關外。
而西周時期,函穀本無關隘。自從周平王從鎬京東遷洛陽之後,將原來是周室王地的渭水平川全部封給了秦部族。秦成為諸侯國後,天下進入動蕩不寧的春秋時代。為了防止山東諸侯西侵,秦國在函穀天險的東口築起了一座磚石城堡,順著函穀的地名,便稱了函穀關。
可是,不想這座簡陋的關城,卻在兵戎相向的數百年間大大起了作用,山東諸侯的隆隆戰車總是無法逾越這道狹長險峻的山穀。
隨秦穆公稱霸,秦國擴張,函穀關也聞名天下。進入戰國初期,魏國率先變法而強大起來,對窮弱秦國開始了長期的蠶食。
那魏國昔年名將吳起用兵訓練出的輕裝騎兵大顯威力,二十多年間,秦國在黃河西岸的五百多裏土地被魏國一仗仗全部奪去。
那一戰險些亡秦,連作為天險屏障的函穀關與崤山桃林高地也全都丟失了。那時將士死戰,孝公全國準備西遷大漠,石門要塞、潼水渡口等東部屏障也被魏國盡數占領。可是誰想,那吳起居然被迫離開魏國,劣勢扭轉,不然這位和天下諸侯大戰七十四次竟無一敗績的著名統帥,決不僅僅隻是將秦國壓迫到華山以西就能罷手的。
百年以來,秦魏血仇,死戰不休,百年國恥,深入老秦人之心,全秦上下,曆代國君,無不想西出函穀,滅大魏,血北趙,以報此國恥。
卻是沒有想到,這個國恥之仇,如今落在了他成喬的肩上。
“真是一肩擔國恥,風雨如磐鑄,冠劍及將兮,挑起古今憂。乃是一個大大的重擔呢!”
想著成喬嘴角勾勒出一絲笑意,轉身步入大殿之中,此時眾將齊聚,正在商量對策。
蒙武見長安侯走來,眼中露出一絲感慨:那白起功名赫赫,致死也沒有封侯,而長安君居然少冠之年,便封了侯,他幾乎能預見,秦國未來的幾十年,都在這個少年股掌之中帷幄縱橫了。
“長安侯,末將已經分配好了兵力,我秦國五萬精銳新軍的部署是:東麵函穀關駐紮一萬,北麵離石要塞駐紮五千,東南麵武關駐紮五千,西麵大散關駐紮五千;其餘兩萬五千新軍精銳,便全部駐紮在這個可四麵策應的中央高地。”
成喬聞言,走到偌大沙盤前,指著上麵的山川地貌說道:“如果說函穀關是我大秦的門戶要塞,那麼後方的藍田塬就是我大秦的咽喉命脈。這片方圓近百裏的高地,南連綿大山,北麵鳥瞰渭水平原,正卡在兩條從南部進入關中腹地的要道,將軍是怎麼部署的?”
蒙武聞言,急忙說道:“這東邊的武關與西邊的南山子午穀我都已經安排了重兵。萬一武關失守或者六國強敵偷襲子午穀,藍田軍營可迅速設置為第二道防線,鐵騎馳騁,半個時辰便可在平原展開,對付進犯之敵。”
成喬聞言點了點頭,十分滿意:從這東部防禦看,藍田塬距離函穀關六百餘裏,若六國強敵鐵騎攻破函穀關,到藍田塬下恰是一日行程,到時候我軍便可從容部署狙擊強敵。而藍田塬西北麵,距重鎮櫟陽不到一百裏,極易獲得策應。再向西二百餘裏,便是秦都鹹陽,大秦戍衛帝都王師,半日可抵達,指揮極為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