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日暮時分,武關外戰場的喊殺聲沉寂了,昭關外惟有趙、韓、燕三軍歡呼勝利的聲音。
龐媛看著製止自己圍城的儒家三傑之一,張良張子房,不明白他是何意。眉頭一抖,問道:“子房這是何意?如今秦軍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正是我們一鼓作氣,拿下武關的大好時機嗎!”
張良聞言,沒有回答,俊俏果敢的麵龐上,露出一絲遺憾,遙指武關說道:“將軍,這武關下全是路障、陷坑、壕溝、馬刺、鹿砦、頑石。武關南麵十裏之內我們是寸步難行。”
說著張良又遙指武關旁的小峽口,繼續說:“這武關臼口,便是丹水河穀的一片小盆地的入口,有兩座小山夾峙,進入武關的大道恰恰便從臼口中央通過,丹水也從臼口流出直向東南入漢水,進入武關的大道便在丹水岸邊與水流並行,這樣的地勢十分凶險,一旦大批秦軍援軍趕來,我們趙韓燕三國所有軍隊,都要葬送在這臼口!”
龐媛一聽,眼中露出沉思之色。他也知道武關易守難攻,但是如今函穀是嫪毐那宦官把持,顯然是想逼死武關的長安侯,這乃是天賜良機,如果放棄了,那合縱連橫之策,不是徹底告敗了!
一旁的張良看著不語的龐媛,自然知道他想什麼,隻是這個局麵,也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但是事實上的確如此。那長安侯詭計多端,居然乘著六國軍隊不備,北上大齊,用了一個滅衛救秦,禍水東引之策,挑起了魏、齊、楚三國矛盾,兵不血刃的瓦解了合縱連橫之策,當得上是天下一等一的謀士了。
想著,他一聲長歎,望著即將落山的紅日,良久說道:“龐將軍,六國合縱,楚齊魏三家最強,如今三強內訌,合縱之策不攻自破,我們已經是敗了,此時再攻進秦國腹地,無疑是自取滅亡!”
龐媛一聽,心頭頓時一顫,如醍醐灌頂,眼露驚色。
他最不願意相信的就是這個不爭的事實。三年時光,他與孟嚐君耗盡心力,更是說動陰陽家徐福出秦,蠱惑呂不韋死戰,為的就是拖死強秦,將他們遏製在西陲之地,不能反攻中原。可是誰知,到頭來居然是空歡喜一場。讓長安侯兵不血刃的瓦解了合縱之策。
他不甘心啊,心中十分不甘心,可是正如這個儒家傑出的才俊所說的一樣,……他們敗了!
張良看了一眼不甘心的龐媛,又看了看遠處聳立險峰之上的武關,腦海中驀然出現那個陣前大慟少年君侯,心中竟然想親去拜會一下。
想著看向龐媛說道:“將軍,明日學生隻身一人前去武關,說服長安君投降!”
龐媛一聽,眼中露出驚訝,但是看道這個少年眼中堅毅的目光,還是點了點頭,同意了張良的請求,畢竟能免於刀兵,終戰熄亂,最為上策,可是他就怕秦趙血仇已經深深埋下,長安侯不肯投降!
此時,武關之內,昌平君跟著蒙武、蒙恬父子二人走來。他一聽聞長安侯受了重傷,急忙跟著女官走進了幽暗的長廊,來到了燈燭殿堂。隻見大殿四周輕紗曼舞,一十九排紅燭搖曳的燈火,將大殿照的血紅,而長安侯此刻金甲血染,正奄奄一息的躺在正中。
羋啟見此急忙走近,隻見長安侯臉色蒼白,麵無血色,傷口至今還在流血,如果不止住這血,隻怕會沒了性命。可是武關之內沒有太醫,這可如何是好?
一時間,蒙武也愁眉苦臉,焦慮不已。
旁邊的蒙恬心中更是七上八下,擔心在大散關的弟弟蒙毅,也不知道大散關如今怎麼樣了?
此時,殿內大門被推開,蒙恬隻見一個女子走進。那女子卻讓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沒想到這個女子竟是如此之美!
隻見這女子一領翠綠的曳地絲裙,一片雪白的搭肩直垂在腰際,一根玉簪將長發攏成一道黑色的瀑布,修長纖細卻又豐滿柔軟。如此簡單的衣著,如此單純的色調,在她身上卻顯出了一種非常高雅的儀態,當真令蒙恬不可思議!看那女子,卻也在默默地注視著長安侯,莫非是長安侯的內妾!
此時魏姬看著那個如魔鬼的王侯,此刻卻沒有了往昔的冷酷樣子,那汩汩流出的鮮血,在地上流淌,看在她眼中,居然如此刺眼!